第五十七章 罗刹女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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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两次失线索，乔装改扮潜花楼）
几人又四散开在楼内翻到翌日清晨，那名叫做黛环的舞姬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没了任何踪迹，众人无奈，只得先回暂憩的房屋再合计一番，进门见芦槿站在院内石桌前，手拿木棒戳着桌面在看什么东西，好奇凑上前，发现是那摊会动的“红水”，“红水”缓慢在桌上蠕动，不过外形比原来大了不少。
阿叶哈德好奇问：“这个眼熟的东西，难道是从那块宝石里发现的红水”
芦槿戳着液体道：“是。”
姜鱼见到桌上长大东西，嫌恶向后缩了缩，说道：“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给他喂了什么玩意。”
“这个。”芦槿举起木棒，几只蚂蚁在棒子顶端爬动，在众人眼前晃了几下接着戳进红色液体里，“喂大点方便观察。”
王适也悄悄向后退远一段距离，小声嘟囔：“你们懂医的是不是都有特殊的怪癖。”
跟这几人住了几天，也逐渐与他们熟络，芦槿的话变得比初次见面时多起来，挑起“红水”对着几人方向，语气寻常道：“你说的特殊怪癖是什么，举个例子。”
王适指着木棒小声道：“闲的没事养那个怪东西。”
芦槿轻蔑一哼，把物体塞回瓷瓶道：“我倒是觉得它是个稀奇宝贝，没准还能入药。”
“噫！”其余人一听，打心底发出发毛恶心的声音，不约而同又向后撤了一步，就算那坨会动会长大的东西是救命的仙丹，他们也死都不想尝一口味道。
“少见多怪。”芦槿鄙夷他们一眼，转而问他们，“你们找到那个女人了”
王适耸肩道：“半路跟丢了。她一来不会给点她舞牌的人跳舞，二来还没人知道她住哪个房间，找了一晚也没找到。”
“要不……晚上我再去一次”姜鱼心里也没十成把握，从一栋楼内几十个房间里准确找出一个蒙面舞姬来，太有难度，而且花楼人多眼杂，地形又四通八达，万一人家今天高兴外出住在别人家里，这一晚上的功夫又是白忙活。
芦槿瞧着几人犯愁的表情，开口对他们说：“为什么不直接在楼内找”
王适嘟囔：“刚才不是说找了一晚上没找到。”
芦槿把玩着瓷瓶，缓缓说出上句话的真正意思：“我的意思指，花楼里总有佣人，当佣人混进去，这样记路线不是更方便。”
“呃……”几人互望几眼，他们想过这个方法，但有个难解决的地方，姜鱼尴尬说，“可是……在楼内服侍的佣人，都是女人……”
芦槿很平常回道：“那就扮作女子。”
“这……”且不说几人的个头就比普通女子要高，身形也不像，不精心乔装一番，很容易被人一眼看出来，姜鱼发蒙道，“谁，谁来合适……”
芦槿搁下瓷瓶指着王适说：“他。”
“啥！”王适立即双手遮在胸前身子向后斜，嚷道，“凭啥是我！”
芦槿直白道：“你的个头最矮。”
“噗——”其余三人低头窃笑，王适的个头放在男子中确实是个豆芽菜，姜鱼边笑边不忘调侃他：“认命吧老王，反正你混进去也没坏处，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窥，不，明窥。”
王适憋嘴斜他们几眼，脑中一转转，继而笑着凑近姜鱼说：“我去是没问题，但楼里那么多房间，我一个人只有两只眼，怎么能看的过来所以头儿……这事儿你是不是也要出一份力”
姜鱼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连连摆手道：“我就算了，我对看那种事情没兴趣，而且我这个子……”
“在找——东西方面您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咱俩配合寻个舞姬还不是易如反掌。”王适打断姜鱼的话揽上他的肩头坏笑，“更何况咱俩的个头……好像差不了多少，再说了长得高的女子，那也是有的。”
王适话说的一点不假，五个人中他的个头是排倒数第一，但姜鱼排在倒数第二，两人相差不过几个指节。
姜鱼一听立马黑了脸，这家伙的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推开王适怒道：“滚蛋，别想临死拉个垫背的，小爷不去！”
两人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沉寂之时，狄通突然从旁边横出一句“我觉得你可以”，姜鱼又惊又气瞪着他，不信他是会同意这个想法的人。狄通挨到他身边贴在耳旁小声几句，姜鱼皱了皱眉纠结一番，最终忍着不快同意：“那……行，去就去，反正呆不了几天。不过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
王适问：“解决什么”
姜鱼比出手指一一说道：“一，我们需要仔细乔装才不容易让人看出，谁来帮忙改扮；二，怎样名正言顺混进花楼不让别人起疑；三，需要人在外面盯着鸣月楼周围的动静，以便做接应，你们谁来。”
阿叶哈德听后立即拍胸脯揽下第二件事：“进花楼的事情很简单，我有个朋友专门给胡坊内的出名酒楼运送货物，他能带你们过去，到时你们找个借口留在楼里做工。”
“盯梢和接应的事我来做。”上次任务完成的不尽人意，狄通内心里一直堵着一团愧疚感，便抢着当在外的那个人，接着又思量，“至于会乔装的人……”
“我来。”
芦槿不咸不淡的开口说。
几人目光立马全部看向石桌前冷静的芦大医官，脸上一阵一阵古怪表情，好像没听懂对方刚才说的什么话，王适琢磨一下带着奇怪眼光审视他：“你不会是……”
芦槿晃着瓷瓶，淡定说道：“别误会，我只是看在你们发现这东西的面子上帮忙。”
这忙帮的也是独特，王适歪头盯着芦槿回屋的背影寻思，转了转眼起了一个心思……
翌日坊门一开，屋中人马分成三路出发，阿叶哈德到邻坊拜托他的朋友送两人进楼；狄通跑到鸣月楼前注意楼外动向；芦槿则去闹市里采买装扮需要的东西；而剩下两人，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聊天。
王适抓着一把瓜子边磕边说：“你说芦槿会不会就是个女的”
“你从哪看出来的”姜鱼也同样磕着瓜子回话，“你去偷窥他房间了”
王适抖着腿一本正经阐述道：“你想，一，他一个大夫，不卖衣服也不卖胭脂，为什么会熟悉女人的打扮；二，他含蓄问过你贺年的情况，也间接问过我和老狄是不是同乡，这些旁敲侧击的话都跟大贺有关，明摆人家有意思。所以我推测，她八成是女扮男装。”
姜鱼也正经道：“你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要不等他回来你就去摸他胸检查，大不了就是挨几巴掌，反正他是个大夫不会武功，打人也不会很疼。”
“头儿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王适没想到姜鱼会给他出这样一个主意，在他的印象里，姜鱼是个说话、表达情感都直来直去的人，这种别出一格的话倒更像自己或是另一个人说出来的，突然叹息一句，“你跟着少卿学坏了。”
“我跟着他学，呵呵。”姜鱼狠狠吐掉嘴里瓜子皮表示不满，池不群除了读的书多点脑子思维好点，剩下的比自己也强不到哪里，有的地方还不如自己，耷拉下嘴角说，“他明明应该跟我学，和别人交手都看不出路数，这次被打伤估计也是活该。”
王适听后眨巴几下眼，摇头感慨道：“你和少卿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很好。”
姜鱼瞟他不快问：“你哪只眼看出来的”
“关系不好你还去看望他。”王适凑近姜鱼道，“我偷偷跟你说个事儿。你最开始落网的时候，是少卿让我们别记你的案底，然后揽下所有审问的活，还让出自己的房间给你，一般犯了事的人哪有这种待遇。所以，我认为。”
“认为什么”姜鱼等着他的下文。
王适深思一番肯定道：“少卿他很重视你。”
“胡说！”姜鱼双眼瞪圆一大圈，拔高声调反驳道，“他重视个屁，他要是真重视我，就不该有事没事拿我寻开心。”
王适一摆手解释道：“你不懂。据我的观察，少卿对一个人开玩笑，就说明真心拿他当朋友，在寺里他就捉弄过两个人，长卿和大贺，所以他是把你看作知交才捉弄你。”
“无聊至极。”姜鱼用四个字总结了池不群以往的所作所为，内心却还是有点高兴，至少知道老鸡贼的无聊举动并无恶意，往后再碰到这种事心里起码舒坦点。
两人继续边磕瓜子边闲聊，直到日近晌午，芦槿才抱着两个包袱回来，姜鱼问他道：“手里什么”
芦槿把两个包袱一边一个扔给他们，轻微气喘道：“衣服。去试试合不合身。”
两人解开布包，包内露出两件款式相同颜色相近的裙子，整体还算干净，布料比较粗显得很旧，一眼就能看出是数次水洗所致，裙摆边缘还有几处抽线，这种衣服用来装成家境可怜的人，十分合适。
姜鱼和王适互望一眼，又低头盯着手中衣服发呆，沉默半天，芦槿开口问：“对衣服有什么问题”
王适眼睛一转，举起衣裙开始贫道：“您选的衣服自然十分合适，就是有一点，我们不会穿。要不您亲自教我们”
“好啊。”芦槿很干脆答应，命令道，“你现在脱了衣服。”
王适也很干脆直接照做，边解外衣衣带边问：“请问我是光着上身还是可以穿亵衣”
这下芦槿一直冷静的脸也略微抖了抖，酝酿良久挤出两字：“……随你。”
“那就留着亵衣，最近天冷，万一伤风就麻烦咯。”王适将腰带和外套往石桌上一扔，两手伸开平举站直道：“请芦前辈指教。”
芦槿的脸又轻微抖了抖，抓起衣服给厚脸皮的对方一件一件系好，王适举胳膊享受别人伺候的感觉，同时不忘贫嘴：“芦前辈你很清楚穿的顺序诶，芦前辈你的手在发抖诶，芦前辈还没好吗……”
“闭嘴！”芦槿狠狠用力系上腰上的裙带，勒的王适扶着腰哀嚎连连，接着喷出两道暗藏怒火的眼光说，“会了没！”接着又甩向姜鱼：“你呢”
“全部懂了！不劳您大驾！”姜鱼看出来芦槿现在被王适惹得怒气大盛，抱着布包窜回自己屋子，在里面折腾半天，穿着女衣犹豫走出来，别过视线尴尬道：“穿……穿好了……”
两人衣服都换完，芦槿转身语气强硬道：“过来。”
“哎……”二人被芦槿怒火四溢的气势压下一头，灰溜溜跟在他身后进到他的屋子，芦槿指挥他们并排坐下闭上双眼，两个人乖乖听命照做，闭眼闻到一股香气，感到对方在自己脸上又拍又画，过了一会儿束发绳又被解开，头发被一扯一扯，明显在梳头。
对方在脸上忙活大半天，继而道：“睁眼。”
姜鱼这才小心睁开一只眼看四周，见芦槿板着脸站在斜前方，似乎还没消气；王适则弯腰对着桌上镜子左瞧右瞧，嘴里还在不停惊叹，瞧够了忽的直身，扑到芦槿身前一把抱住嚷着：“芦前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这独门手艺能不能教教我，以后您要啥我都答应。”
“出去！”芦槿一脸嫌恶的掰开王适不安分的双手，把他和姜鱼一块推出门，“那个卷毛马上就回来，你们去找他！”而后把门重重一关，从里锁死不让两人进来。
“切，开不起玩笑。”王适掸掸弄皱的衣袖，拉着姜鱼离远屋子，有些可惜的小声说，“他真是男的。”
姜鱼没搭茬，而是颇为新奇的打量王适，芦槿给他们化了女妆来混淆视线，可化完后整个人的感觉就变得和平常大不相同。王适的样貌是个单眼皮，眼型还有些上挑，看起来一副小聪明的模样，现在眼尾点上色彩，反多了一点柔媚的感觉。
“喂喂喂，头儿你怎么”王适歪头看着姜鱼发呆的眼神，恍然装出不好意思的羞涩神情酸道，“郎这样盯着奴家，莫非是看上了奴家的外貌，郎若不嫌弃，奴家愿意以身相许～”
“滚你的蛋。”姜鱼被他的几句话酸回现实，深感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怀疑弓箭都穿不透，嫌弃他一眼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是男的”
“芦槿。”王适举起一只手展示出来，“贴到他身上的时候碰到了……”
“你们两位……”
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奇怪语调，二人转头，见阿叶哈德一脸茫然的望着这边，王适立即跳到阿叶哈德面前，故技重施贴到他身上捏尖声音撒娇：“哎哟，郎出去这么久真是想死人家了～”
“你……”阿叶哈德傻傻俯看黏在身前的人，呆愣片刻突然惊道，“王适”又指着姜鱼惊呼：“姜鱼”
“是……”姜鱼视线看向别处，不适应目前的扮相浑身别扭，阿叶哈德却一脸兴奋的端详两人，惊奇道：“你们的改扮太像了！可以说以假乱真！”
“是吗。”王适低头摸着自己胸前若有所思说，“头儿，你不认为前面应该再塞点东西”
姜鱼脸色一黑，赏给王适脑袋一拳，转回正经事问道：“进楼的事情安排的怎样”
阿叶哈德道：“我的朋友今天下午要向鸣月楼送葡萄酒和香料，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他答应带你们混进去。”
“你的朋友靠谱么”王适捂着脑袋问。
“绝对可信的。”阿叶哈德单手放在心口处发誓，“我向真主起誓，他绝对没有问题。”
“干的不错。”一切准备妥当，姜鱼活动筋骨跃跃欲试，“看看那个舞姬会藏着什么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