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罗刹女 （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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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身心疲）
姜鱼夜探骠骑将军府盗走金环玛瑙犀角杯，还是他刚到皇城不久的事，不过也是从那件事情以后，“夜枭”二字开始在夜空下散播开来。
说真的那个杯子也不能算盗走，是一个偶然的巧合罢了。
这之前姜鱼一直跟着师父学武、四处游历，有一天睁眼起来，师父留下“外出办事”四个大字纸条消失，之后一直没有踪影，走的干脆利落连一个铜板都没留下，姜鱼不知何去何从，跟着几位流民行到皇城附近，路上听他们讲皇城中如何如何地繁华、怎样怎样地富饶，便想着不如先在城中找个落脚的地方，寻个差事。然身上的银两不多，皇城物价又比其他地方贵出不是一星半点，住不起店，思前想后决定进一处官宦人家“借”点盘缠，救济贫民之苦。
恰巧路过的附近坊街，就是骠骑将军府。
当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入了夜就翻进府内，不熟悉地形、也不清楚府内的守备防卫，没多久就被里面饲养的獒犬闻到气味，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将军府的兵力自然不同于寻常的官宦府邸，狗叫一响，一堆步兵、弓箭手蹭蹭蹭窜出来警戒在院中和屋顶，姜鱼顿时慌了神躲着守卫撤退，逃离时拐进一间屋子，见多宝阁上摆放数个精美宝物，没多想随手拿了一个就跑，翻墙时候却还是露了身影，被房上弓箭手一箭射掉蒙面布，好在天色昏暗自己又迅速遁去，没人看到具体样貌。然而那块布角上印着一只猫头鹰图案，捡到的守卫八成是根据上面的花纹瞎起的这个称号，自己觉得这名不错，从后一直沿用。
成名之后倒是不少人套用，但大多是假货，技艺不精很快落网，他这个真的一直逍遥到遇到池不群之前。
话又说回来，姜鱼阴差阳错顺走金环玛瑙犀角杯以后，发现那个犀角杯居然是个残次品，整个物件从金环那里一分为二，上面镶嵌的玛瑙有几颗也松动，品相不好大打折扣，卖出去的价钱少了好几番，深感有种被一帮官兵碰瓷的感觉，为了一个破杯子还跑出来这么多人！一气之下把犀角杯化整为零，换成银子在皇城里自在快活。
可毕竟顺走的是长卿夫人家的御赐物件，这事要是让本人知道……
姜鱼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小命要完。
翻来覆去一晚，第二天姜鱼精神萎靡的坐起来发呆。
同样精神萎靡的还有临铺的贺年，打着呵欠抱怨道：“你怎么和池不群一样睡觉不老实，以前是他踹人，现在换你翻身，诶……”
姜鱼大脑迷迷糊糊不知四六，听到池不群的名字头一动猛地清醒，迅速穿好衣服跑到他的办公房，两手往桌案上一拍喊道：“小爷不干了！”
池不群低头写字平静道：“何故”
姜鱼抄手坐在他对面，撇嘴道：“我以前得罪过那些人，万一他们翻脸报复岂不是对我很不利。”
“我已经告诉其他人你在寺内入职，他们不会报复的。”池不群卷起案卷放到旁边，拿起另一卷依旧平静道，“说真正的原因。”
姜鱼强装镇定道：“没有！我不适合这里。”
池不群静默不语专心批文，姜鱼斜撑着头等着他发话，半晌对方突然说道：“长卿已经知道是你盗的金环玛瑙犀角杯，不必担心他会处罚你。”
姜鱼脑袋顿时从手上滑下来，结巴着装不懂：“你你你你你说啥……”
池不群回道：“昨晚路过屋外，听了几句你们的对话。骠骑将军府失窃犀角杯一事并未上报寺内，朝中也无人知晓此事，只要你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按理说他们还要感谢你。”
姜鱼两眼茫然问：“这话啥意思”
池不群搁下笔笑道：“老将军把玩的时候自己手劲大把它捏坏了，情理和律法上损坏御赐物品最轻也要全家流放充军，但你夜闯将军府把它盗走，刚好救了将军府所有人，所以长卿不会生气。”
姜鱼瞬间撤去脸上所有表情，感觉好像中了将军府设的圈套，现在细想起来才越发可疑，为什么一个御赐的宝贝要光明正大和其他物件摆在一起，显然想让溜进来的盗贼把它拿走，转移老将军自己捏坏御赐犀角杯的事情。
“你们这些当官的……”姜鱼两手一伸趴在池不群的桌案上，不想再思考这件事，而对方接下来说了一句更让他吐血的话：“你也去我家‘拿’过钱财。”
姜鱼抬脸抵在桌上仰视他：“胡说！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
池不群道：“城内东北的崇安坊。”
“崇安坊……崇安坊……”姜鱼眼光瞅着额前刘海努力回想，崇安坊内好像有一家有名的官邸，但是哪个来着……就在脑子边死活想不起来。目光降下来对上池不群的笑脸，眨巴几下眼猛然想起来，蹭的坐直身子惊道：“定安侯府！”
崇安坊内唯一的官邸就是定安侯府，老鸡贼之前说他本姓是沈，现在又说那是他家，好像定安侯是姓沈来着……姜鱼心里再次抓狂，恨自己以前去哪偷不好，偏偏连偷了天衙寺两个掌权者的府邸，更可气的是其中一家还是老鸡贼的，这次就算嚷着不干走掉，对方也能定个入室行窃的罪把自己抓回来，还不如用个体面点的方式呆在天衙寺，识时务者为俊杰。
阴谋，都是阴谋。姜鱼思来想去垂头老实道：“那我再在这儿呆几天……”
池不群一抿嘴，拿起笔低头继续写字：“好。回去记得换上寺服。”
“切。”姜鱼翻他一白眼，还是按他说的返回住舍换上和其他人一样的缁衣，突然想起来老鸡贼还没告诉自己要干什么，暂时在寺里无所事事闲逛，逛到大堂后面，王适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拽住姜鱼，气喘吁吁道：“你，你现在，没，没事吧。”
姜鱼道：“没有事。咋了”
“那你跟我过来。”王适拉着姜鱼到一间宽木板围墙的屋子前，房内时不时传出犬吠声，王适推着他进去说，“咱俩一人六只，早洗完早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