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鲜衣怒马少年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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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少卿是从那时起就有了念头”旁听的周青猜想问。
贺年含含糊糊的也不是确实肯定，毕竟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才猜不出来，这时姜鱼不屑一哼，抱着双臂头头是理的插嘴分析：“我猜那家伙一定是在佽飞卫队里看见沈羽飞，心里极度不平衡，为了争口气才往上当官儿，想压他一头。”
阿叶哈德纳闷问他：“少卿为什么看见沈将军会心里不平衡”
……
完了，嘴快说漏，其余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同样一脸茫然的等姜鱼解答，姜鱼尴尬笑笑囫囵着要折过话题：“就是……咋说呢……那个呗……”
惨了，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局促着不知道怎么说时，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温和。
“你说对了，确实有心里不平衡。”
声音一起，全屋人登时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眼光齐刷刷转向窗外，一个面色温润的人不知何时站在窗外，微笑看着屋内人。
池不群什么时候回来的！！！
完了完了，偷懒被他抓了个先行，还在背后八卦他的“光辉历史”，就等着被打击报复吧。
“少，少卿……”屋内众人支吾着回应，飞一样的穿好全身上下所有衣服，板板正正的跳到地上准备下一秒奔出去干活，池不群却不紧不慢走进屋子，悠哉坐在姜鱼旁边，怀念般伸出手，指尖抚摸几下墙边的炕面，说道：“但也是想让他人看到。”
“你们慢聊，我，我去抄录间了……”贺年看本人进屋坐在对面，也不知道那些事情他都听到多少，悄悄挪着屁股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见对方笑着抬头道：“后面的事还没有讲完，继续。”
这哪里还有好讲的！虽然其他几人没多少感受池不群笑容背后的用意，但贺年和姜鱼可是深刻体会过，这家伙是典型的笑容越灿烂，背后招越损，他生气反而不可怕，脸上带笑才要提防。果然，贺年当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闭口坚决不再说一字，池不群看着警戒心大放的对方，心里暗暗发笑几声，接着贺年的话说道：“后来回到寺中，我便有了想当少卿的念头，不过晋升之路并不顺利罢了，虽然圣历二十四年搬到了少卿的房间，直到圣历二十七年才正式任职，中途我们两人还险些被赶出天衙寺。”
又是一个满是八卦的事情，众人虽然特别想留下知道故事详情，可又摸不准对方这种散漫平常的用意，姜鱼小心警惕问道：“你，不去忙公务”
池不群神秘一笑答道：“今日长卿不回寺，连日批文我也是劳累，不如偷一天空闲，等他回来再看也不迟。”
难怪他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原来也是想有个放松日子，有上司领头偷懒，这下其他几个年纪轻的人也都放下顾虑，重新围坐成一圈，等着池不群与贺年讲后面的事，池不群看贺年依旧是紧闭双唇，轻声一笑自己接着讲述几人归寺后的事情。
几人把捕得的鱼交给食堂的包叔，请他收拾掉鱼篓中满载的收获，当晚天衙寺的每个人都享受到六人抓来的山间溪流馈赠滋味，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
前面说了，新进寺的寺员起初要在寺内历练，而后才根据每人所长安排到各个职位上，但也并不是进了寺门就能必定留下，先前的历练也是就是学习寺务，时间为一年，期间两名寺丞会记录个人的成长并进行评价，一年后还有寺中的考核，通过者再加上平时的表现最后断定此人是走是留，若是合格便成为正式的天衙寺寺员，若是不合格依旧争不到一席之地。
一年的历练时光很快结束，圣历二十二年入寺的寺员们迎来最终决定去留的考核，大多人都是踌躇满志的等着几日后的比拼，唯独贺年一人每天长吁短叹，不时望着大敞的寺门满脸愁容。
他的平时成绩确实是不尽人意，虽然寺中的事务记得熟练，但是在体能上实在不及，每次寺外的训练都是跑在最后，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喘半天，寺中兵刃、机括也是勉强算得上可以使用，并不能稳准稳的击中目标，鲁阳和朱名成私下找过他，也单独为他开过“小灶”，可贺年空有迫切努力的心，着实没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两名寺丞话中是鼓励的语气，带贺年能感觉到，他的日常表现不够留在天衙寺。
“唉——”
贺年垂头又是一声长叹，转个身往回走，准备迎接明天的考核。
“贺年。”从后一人喊住他。
贺年转头，看见是那个熟悉的高个子，略带忧愁回道：“是你啊。”
“你在寺门前做什么”池不群走上前同样望着对方视线看去的方向，想知道他在这里张望什么。
贺年瞅瞅他，缓缓道：“多看几眼记住这里，明天之后大概就再也看不到了。”
池不群转头打量对方的神情，见眉宇间带着隐约愁容，大致明白他话中的原因，开口安慰道：“你会留下的。”
贺年又瞅他一眼，接着又是化出一声长叹，低声嘟囔句“我和你们不一样啊”，忧愁后还是拍拍对方的肩膀，无奈苦笑道：“但愿。”
池不群似乎异常坚信贺年能留下，又重复肯定道：“寺中会让你留下。”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贺年随手摆摆示意心中清楚，转个身对着天衙寺庄重肃穆的正厅，望着正上方梁上醒目的眦目狴犴雕饰，也是有些看开，几分宽解自己，“至少在这里一年的经历，我不会忘。”
转个头又对池不群笑道：“还有能认识你们，足够了。”
说罢转身默默离开。池不群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离开的背影，他从后注意到，贺年走到远处树下顿住了脚步，在偷偷地抬袖抹泪。
漫长一夜各揣不同心思，转日最终的考核到了。
日出卯时，新寺员们就已经穿戴整齐在前场列队，精神饱满地等着鲁阳和朱名成颁布考核任务，特殊的是，这次不止两名寺丞在场，李照京和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也一并前来，观看众人的考核。
鲁阳扫视场中一圈，看人员到齐，举出一卷轴在众人眼前抖开，清清嗓子对众人道：“这是早之前天衙寺锁定的一名逃犯，日前寺员回报此人在皇城中出现，暂居南下坊尚未离开，已经有寺员暗伏在四周，准备今日收网，你们的任务便是从旁协助将此犯擒获，介时我们会依据你们在抓捕过程中的表现进行评价。同时注意，此贼犯潜逃多年，心机万分狡猾并且身带命案，所以你们今日行动，带齐寺中装备，务必小心留神。”
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参与抓捕凶犯，寺员们也是心中紧张激动，满腔热血的高声回应“明白”，鲁阳略颔首接着又道：“现在去朱寺丞处领取寺中武器，一炷香后分散前往南下坊附近，找到我们的寺员与他接头，他们会告诉你们下面的具体行动。”
将几张写着接头暗号的纸条分发给寺员，大家记下后速度去找朱名成，领取抓捕中需要的轻弩、绳索、密网等，每人还配了防身的横刀，调试完毕配备整齐，寺员们列队急速出寺，在街中自行散成分队，走不同路线向南下坊包抄接近。
池不群故意放慢自己的脚步跟在贺年旁边，随一行分队由东前行，抄隐蔽小路拐至邻坊一处极接近隔壁坊墙的粮仓夹道，一队员在粮仓的后门“笃笃笃笃”敲了一长两短一长的号子，门后有人同样“笃笃笃”三下短促的回应，问道：“何处取粮”
“不送东西北，也非左右上。”寺员按着鲁阳给的暗语回答，话落后门吱呀打开一条缝，新寺员快速闪进屋内关门，见二层楼上有两名寺员正投过木栏观望远处，楼下站着另一位看着眼生的人在打量他们。
“你们是新入寺的寺员”楼下给他们开门的那位寺员问道。
领头的新寺员回道：“是，鲁寺丞让我们来协助抓捕南下坊的逃犯，作为对我们的考核。前辈有何指示”
“这下有点麻烦了。”开门的寺员抓抓头有些为难，嘟囔着互看楼上人几眼，示意他们有何话说，新寺员都不懂三位前辈的意思，有人忍不住问道：“是不是犯人跑了”
“那倒没有，那家伙仍在南下坊。只不过……”开门寺员呼口气如实道，“先前我们并未探清房中人数，误以为只有那一人在，然实际屋中还有五名同伙，均是亡命之徒，昨日初次围击虽然伤了两人，但也有兄弟被对方打伤，现在他们知道坊间四周有人埋伏，不敢轻易露头。”
新寺员听前辈说出经过，这才懂了现在事件为难的地方，派出的寺员们虽然困住几人，但同时也在对方面前露了脸，他们在监视敌人，敌人也在坊中监视他们，变成双方相持的局面，如果发现交手的寺员返路去找帮手，那几个亡命之徒保不齐就会急了眼，狗急跳墙顾不得许多直接杀出去，很可能会伤及周遭的无辜百姓，经验老练的前辈们与他们交手都受伤，更不要说这些初出茅庐的新手，稍有闪失就可能丧命在凶犯刀下，所以现在暂在观望状态，并没有想好新寺员们如何从旁协助。
第一次上战场抓犯人，就碰到这几个不要命的家伙，贺年听的有点腿肚子转筋，脚不自觉悄悄向后挪动，这时在人群中静默的池不群问：“那六人在坊中的具体位置前辈可清楚”
楼上一寺员回道：“只知晓落脚处为坊间南街的一方流民搭棚，具体何处并未探到，对方太过警惕我们也无法近前。”
池不群听后垂眼思索几下，而后说道：“我去探清他们的具体所在。”
“你疯了！”此话一出，同队的寺员纷纷惊呼，难以置信他的回答，三名年长寺员也是惊讶，皱眉并不是同意他的话，虽然新寺员参与真正的抓捕行动能得不少历练，但生命安全也万不能忽视，也要是在大好年华之时出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往后怕不是要以泪洗面。
“池不群，这可不是往日训练，别开玩笑。”贺年也是担忧劝道，往日鲁阳安排的练习仅是模拟，陪练寺员的反击不会对他们有多少伤害，但这次面对的全是嗜血成性凶犯，要真正提着命过招，贺年怕他万一有个闪失，就真的万古永垂了。
池不群反是颇为冷静的说道：“我没有他们交过手，混在人群中接近算是安全，他们既然借流民住所做掩护，想必是起了逃离的念头，这几日皇城整顿驱逐无所流民，他们极可能跟着一起出城，此时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三位年长寺员互看一眼，心中在拿捏他的话，这时池不群又对贺年道：“贺年，记不记得训练时用的方法。”
“你是说……”贺年当即回想起捉伪装寺员那日，池不群将众人散步在高处监视各方动向，快速用信号弹传递一事，眼神一亮，忽然有了必胜的勇气，也跟着向三名年长寺员说道，“我也一同去。”
其余同伴见有两人不惧凶恶带头自荐，也涌上自信一同回答同进退，表示都愿意前去探清六人所在，协助寺中抓住亡命凶犯，三名年长寺员看屋内几位目光坚定的年轻人，不由相视一笑，准了池不群请求。池不群对屋内一说自己的想法，大家各自互相知晓，又让一名队友去到其他两处暗伏的地方传信，告知他们下面的行动。
一切准备妥当，池不群与贺年两人脱下天衙寺的缁衣换上乔装的常服，背上布包将轻弩藏在其中，伪装成赶路的年轻人，混在车来车往的人群中去向南下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