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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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池宴沉吟片刻，目光锐利道：“陛下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之人，考场严肃，绝不允许徇私舞弊。我这个刑部尚书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大人只管将小厮移交刑部，其余的事，便交给在下了。”
周元英闻言心中也有了计较，道：“那便麻烦顾大人了。”
“分内之事罢了。”顾池宴看着周元英，又道：“周大人是三朝元老，是看着大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心中愤懑无奈，当初也曾极力抗争过。大人更是武将，上过战场，杀过贼寇，豪情万丈，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之心，令人感佩。
武举重开，其中意义，在下不必多说，想必大人也明白。大邺等这天等了太久，这不仅是一场考试，一个开始。更是陛下要除弊去疴的决心。大人只管慧眼识珠，其余的事，交给在下便好。”
周元英心中震动，看着顾池宴，眼前这个年轻人直白的话，叫他心中竟有些激荡，又觉得羞愧。自己在壳子里缩得太久了，连爬出来的勇气都一并失去了。周元英心中虽不齿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却也学会了装聋作哑明哲保身。
他拍了拍顾池宴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却又点点头：“顾大人的话，下官明白了。有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大邺还不算太晚，不算太晚…”
“大人错了，先有明君而后有贤臣。陛下高瞻远瞩，选贤举能，革故鼎新，虽任重而道远，但大邺终将迎来新的生机。”顾池宴目光中似燃了一把火，坚定又热烈。
周元英怔了怔，回想沈宁昭登基这一年多以来，与各部的交手有来有往，确实改变了局势，此去东巡又拔除了宁王的端州三卫，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更有顾池宴等人的拥戴，以后更是不可估量。
思及此周元英年老混浊目光微亮了亮，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又有些遗憾这希望来得有些迟，他已垂垂老矣，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顾池宴说的那天。
可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是好的。周元英拱手再鞠一躬，独自走下擂台，随从立刻走上前来，扶着他慢慢地离去了。微微佝偻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灰褐色的长袍沉默又无奈，像他的前半生一样。
他慢慢老去了，老去的还有他的斗志与勇气。但可喜的是，岁月磋磨，并未磨去他的良知，他的期盼。他在顾池宴和沈宁昭的身上看到了大邺的曙光。
周元英将小厮移交刑部以后，顾池宴连夜将人审了。小厮名叫陈平，他倒是招得痛快。他只是负责仓库打扫的，平时爱赌，与铁匠是在赌场认识的。
三日前，铁匠相邀，说武举会试有其相熟之人，临近考试，愿意出一百两，换一把更趁手的九环刀。要他与库中的考试用刀偷偷一换。陈平贪财又愚蠢，根本看不出刀上有机关。结果没换两天就被周元英看出了破绽。
后日便是武试，顾池宴端坐在书房，看着案上的卷宗，眉头深皱。
“公子，有传书来。”松陌轻轻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回禀。打破了一室的凝滞。
“拿进来。”顾池宴道。
松陌推门而入，将传书交于顾池宴。顾池宴展开信纸，面色更加凝重。
“怎么了公子”松陌不由得问道。
“铁匠找到了，城西的河里，淹死了。”顾池宴将信纸与卷宗搁在一处，道。
“这人动作还真是快！如今线索断了，会试在即，如何是好”松陌有些心急。
“倒也不是完全断了。”顾池宴两指在书案上轻叩：“我查了今次会试人的名单与惯用武器，很巧，惯用九环刀的只有一人。”
“谁”松陌问道。
“郑荀。”顾池宴张口吐了一个名字。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将郑荀提来刑部严加拷问，不怕他不说实话！”松陌问道。
“云州郑家的长子郑荀，你可知他什么身份”顾池宴瞥了一眼茫然的松陌，接着道：“他是赵阔的外甥。”
“赵阔！护国柱石卫国公赵阔”松陌吃惊道。
大邺文有林栖，武有赵阔。年轻的时候也曾为大邺立下不朽功勋，如今年老，不再担任要职，仍然靠着护国公的头衔，是大邺举足轻重的人物，过着富贵平和的日子。这样的重臣，没有陛下的圣旨，是谁也动不得的。
“那…公子可要将此事回禀陛下，叫陛下来定夺”松陌试探地问道。
顾池宴眼神幽暗冰冷，嘴角却牵起一抹笑：“真是好手笔啊。”
“公子这是何意”东陌不解。
“卫国公赵阔年轻的时候是支持宁王殿下的。如今陛下刚拔了宁王的端州三卫，又要牵连卫国公，不免惹人多思。陛下手段雷霆，大清洗的流言一旦散播，那些世家大族必定人人自危，顺势反扑，陛下届时必将陷入绝境。”
顾池宴目光如炬，望着沉重的夜色。“自我回到邑都，我就一直隐隐觉得，有一只在暗处的手，挑拨，暗杀，推动着所有事情的发展。这只手，隐匿于朝堂之中，又凌驾于江湖之上，推波助澜，冷眼旁观。”
“公子想如何”松陌看着顾池宴站在窗前的背影，心中肃穆，月光似乎又给他披上了雪亮的铠甲，他像是又回到了战场上，手执长枪，战无不胜。
“我想看看暗处的那张脸，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人。”
时隔多日，再入宫。沈宁昭伏在案前，瞧着瘦了些，面容有些疲倦。见到顾池宴她直起身子来，上下打量了顾池宴一番，才道：“顾大人忙于武举一事，分身乏术，今日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
“听闻陛下身体不适，特来请安。”顾池宴走至案前，沈宁昭抬头去看他，顾池宴倾身靠近，殿内安静，两人双目相望，气氛渐暖。自东巡过后。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沈宁昭轻笑，微微歪了歪头：“只是如此”
“当然……”顾池宴顿了顿，伸手握住沈宁昭细长的手腕，拇指轻抚，温柔得像在情话低吟：“不止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