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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郊。
蹄声阵阵,顾明月单人独骑,顶着冷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顾明月心中暗叹,犹记得,自己逃婚出发时,还是初春时节,如今转眼已快到冬至。
空中本有些小雨,慢慢就变成了小冰粒子,冰粒子下了没多久,随后又飞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
寒风愈发刺骨起来。
马上的顾明月瑟缩着身子,此刻她只想快些入城,找间馆子,饱饱地吃喝一顿,暖和暖和身子。
大梁帝都金陵城就在眼前,顾明月一扬长鞭,身下的骏马再度加快速度奔驰。
忽然,道路尽头出现一名神秘的蒙面骑士。
骑士腰佩长剑,一身黑衣,脸也完全被黑巾遮盖得严严实实,使人瞧不清此人的面目跟身形。
马不动,人也不动。
骑士与胯下黑马,如同一尊塑像般,静静矗立在路中央。
他似乎在等人。
终于有人来了。
顾明月停住马,瞧着眼前来路不明的神秘骑士,还以为是不是碰见劫道的,心下暗暗戒备起来。
骑士默不吭声,只是静静瞧着顾明月。
顾明月见对方并无任何异常举动,而自己是初来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照理说没有什么仇家,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便慢慢骑着马朝前走,与骑士离得也越来越近。
待得二人即将擦肩而过之际,骑士忽然拔出腰间长剑,半空里只见剑光闪动,冷剑已如游龙般朝顾明月袭杀而至。
原来蒙面骑士所等之人,正是顾明月!
顾明月瞧见这诡异的蒙面骑士,心中暗暗戒备,刚一听见对方铮然拔剑的声音,手中鸣凤剑早已以更快的速度出鞘。
两柄剑器在半空里交击,发出一声清脆鸣音,还伴随着一团灿目的火星子。
顾明月冷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攻击本姑娘”
回答顾明月的不是蒙面人,而是蒙面人手中的剑招,但见蒙面人剑气森森,衣袂飘荡飞舞,转眼间又是十一剑刺出。
顾明月的剑却也不慢,长剑张开,将蒙面人的攻势纷纷化解。
二人一番交手,身下骏马却有些承受不住二人的气力,四蹄纷纷转动,泥土翻飞,马鸣不歇。
顾明月左掌按住马头,马嘶鸣一声,她的身形已如鹰隼般飞扑而起,手中鸣凤剑朝蒙面骑士迎头劈砍!
蒙面骑士身子后仰,同时在胸前竖起长剑,正好将顾明月这一击架住。
顾明月毕竟也在江湖中历练了些时日,手底下也不含糊,只见她手腕微抖,长剑一斜,剑锋又朝蒙面骑士脖颈横划过去。
蒙面骑士未曾料想到顾明月这一变招,再想拉开身位躲避又太晚了,只得举起双手,连声喊道:“顾姑娘,停,是我呀!”
顾明月心中大惊,听声音,这蒙面骑士,赫然便是许久未见的破虏郡主潘瑶!
一听出是潘瑶,顾明月果然停下手,收剑入鞘,喜上眉梢道:“郡主,原来是你啊!”
潘瑶将脸上黑巾一把扯下,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嘻笑赞道:“顾姑娘,好些日子不见,武艺越发高强起来了。”
顾明月谦虚地道:“郡主谬赞了,我知道你最擅使长枪,这次你用剑跟我比,本就吃了兵器上的亏。”
潘瑶哈哈笑道:“那行,这次不算,下次我们重新比过。”
顾明月寒暄道:“自打乌利国一别,咱们许久未见过了吧”
潘瑶掰起了手指,数道:“得有好些日子了。”
顾明月问道:“郡主,你是何时回的金陵城”
潘瑶道:“我们也是刚回金陵城没几天,你离开孔雀城后,我们在关外又耽搁了一段时日。”
顾明月关切地问道:“小树,还有汉王殿下,他们一切可都安好”
潘瑶笑道:“他们自然还是老样子,我相信,他们若是知晓你也到了金陵城,一定高兴坏了!”
潘瑶忽然又叹息一声,继续道:“顾明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你。”
顾明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反问道:“羡慕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潘瑶道:“你可以随心所欲到天底下任何地方去,你给全天下的女子都做了一个好表率,女子,不一定非要呆在闺阁里相夫教子。”
顾明月摸了摸剑柄,忽然转口道:“郡主,你穿成这样等在路上,专门是为了等我吗”
潘瑶正色道:“正是。”潘瑶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旋即道,“其实在等你的,不止是我一人。”
顾明月目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也在等我”
潘瑶正视顾明月,面色肃然道:“我爹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长亭等候。”
潘瑶的父亲,自然便是当朝丞相潘泰祥了,当年潘泰祥在乱军中,时刻保护着先帝周全,靠着忠心耿耿,由一个不起眼的翰林院小官,被火速提拔成了丞相,两个女儿也先后被先帝册封为郡主,开了大梁国册封异姓郡主的先例。
此后在立皇嗣一事上,他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当今天子,那时天子还很势弱,朝中几乎没有人看好当今天子,正是凭借着潘泰祥的鼎力支持,最终天子打败其余有力竞争者,成功登基,而有从龙之功的潘泰祥所受恩宠日盛,也成了唯一至今仍活跃在大梁国权力中心的先帝朝老臣。
顾明月怀着忐忑的心情,随潘瑶一同进入长亭中,见到了当今大梁国最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潘泰祥,可是潘泰祥的模样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潘泰祥非但没有丞相的架子跟威严,相反还很平易近人,当他面对潘瑶时,更是与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直接化身成为了女儿奴,潘瑶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潘瑶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他就绝不会去摘月亮给她。
长亭里摆放了一尊暖炉,暖炉上还煨着酒,酒香四溢。
顾明月不喝酒,潘泰祥同样也不好酒。
这酒,自然是潘瑶的。
潘瑶从桌上拿了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乎乎的酒水,仰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杯。
潘泰祥见状,忍不住念叨道:“女孩子家,这样喝酒,成何体统。”
潘瑶端着空了的酒杯,侧头瞥了一眼亲爹潘泰祥,只是拉长声音地嗯了一句。
瞧见爱女的目光,潘泰祥立刻不敢再继续言语下去了,双手交叉着低头瞧向地面,就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若是令朝中同僚瞧见他此刻的模样,只怕会惊掉眼珠子,这还是平常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潘丞相吗
旋即潘瑶便端起暖炉上的酒壶,自顾自坐到长亭一旁,自饮自酌起来。
潘瑶此举用意很明显,是想给潘泰祥与顾明月谈事情腾地方。
顾明月抱拳行礼道:“民女顾明月,见过丞相。”
潘泰祥笑吟吟道:“顾女侠免礼,这些天我可是不停地从瑶儿口中听到你的名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这女儿自打生下来,就很骄傲,能令她如此心服口服的同龄女子,你是第一个。”
顾明月谦虚了一番,旋即开门见山,转口问道:“丞相,不知您今日煞费苦心,安排在此地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明月心中很清楚,以潘泰祥如此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愿意耗费时间等在此地,就为见自己一面,一定是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