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大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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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桃花把兔子丢进神仙地里后，便兴致缺缺，她肚子饿。
丢下几个在草栏抓小鸡崽玩的侄儿，转头奔着灶房去。
家中灶膛活计一向是由白氏掌管的，晚间几个臭小子提着一背篓的香椿回来，嚷嚷着要吃香椿煎蛋。夕食原是已做好，只等着还在地里的赵大毅三兄弟回来便开饭，哪想临时要加道菜，白氏只好赶紧拾掇起来。
赵桃花走进灶房，白氏正打着鸡蛋，瞧着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的小妹，温声道：“小妹肚子饿吗”
本就是来寻吃食填肚的赵桃花被自家大嫂一眼看穿，脸泛起微红，揉着小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白氏：“大嫂，我饿了。”
白氏笑着放下手头的活，拿出一个小碗走到小灶前，将沉重的蒸盖微微挪开，她抬手挥开袭面的雾气。
从里散发出来一阵浓厚的米香味，锅里煨着一锅米油浓厚的粟米粥，里面还夹杂着红枣丝的甘香，煮得浓稠味甜。
粮价粟米要二十五文一斤，要知道精米都不过三十文一斤，若非不是家中有坐月子的妇人需要食补，等闲人家哪舍得花这冤枉钱买来煮粥喝！
李氏也舍不得闺女跟她一起吃糙米，每回买粮时都要称上二十斤粟米，专给赵桃花熬做粥喝，家中几个小子也偶尔能蹭着喝一回。
白氏将粥放在屋檐下的木凳上，转身回灶房继续忙活，赵桃花坐在赵老头给她做得小木马上，小口小口喝着粥。
傍晚的双河村异常安宁，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赵桃花笑眯了眼，这叫声她熟着呢，是白村长家的旺财。白村长家就在她家坡下面，算得上双河村最富庶的农户，家中养着一条从头到脚黑黢黢的大狗叫旺财，丑得嘞！
旺财也是双河村唯一的狗，平日只要一瞧见她，便跟在她身后头甩也甩不掉。
李氏带着三个儿子从田地里回来，刚踏进院子便瞧着闺女乖乖在檐下喝粥，赵熊将赵虎子死死压在地上，赵虎子脸涨得通红也没能反压他哥，两兄弟浑身上下都是黄泥，反倒赵狸一身干干净净的，捧着红刺泡蹲在一旁边看边吃。
“两个糟心玩意儿给我起来！”赵大毅一进院门就瞧见两个不省心的混账儿子，一声大吼把整个院里的人都给喝住了。
正好对着院门的赵桃花循声瞧见娘回来了，粥也不喝了，迈着步子一路小跑过去，张开双手撒着娇：“娘，娘，要抱。”
李氏稍稍弯下腰一把抱起赵桃花，调笑道：“唉哟，见着娘这么高兴，真是娘的乖宝。”
“娘，爹坏，不给桃花糖吃。”赵桃花抬手圈住娘的脖子，将将坐稳便开口告状。
李氏附和着她：“待会娘就收拾他！”
灶房里头的白氏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便知道娘她们回来了，忙跟柳氏一起将饭菜端上桌，全家收拾收拾吃夕食。
两张方木桌拼凑成一张长桌，一大家子坐齐之后挤得满满当当的。
家中的男人连带几个小的胃口一个赛一个的大，平日里又都是干些繁重的体力活，更是需要吃些油水补补身子骨才不会垮。
长桌上，一锅鼓起小山包的豆饭，一碟用荤油煎的香椿蛋，一大碗昨日剩下的凉拌野菜，再一盆冒着热气又撒了少许葱花，香得扑鼻的野菌汤。
虽说这日子是穷苦了些，但靠山吃山总是饿不死人的。可比北地那些无处安身，只能挖观音土拔树皮填肚的流民那日子好得不知到哪里去了，赵老头想这日子也就是与过得更差得比，才能珍惜当下，知足常乐。
赵老头动筷子招呼一声吃饭，剩下的人才纷纷动了筷。
李氏夹一筷子香椿煎蛋放入闺女的碗中：“桃花多吃些。”
赵桃花笑弯了眼，嘴抹了蜜似的撒娇：“娘最好了，桃花也给娘夹菜。”
一人夹一筷，一碗香椿煎蛋很快便被分食，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声和喝菌子汤的吸溜声。素日里有些噎嗓子的豆饭与鲜香的菌子汤，倒是相配适宜，一顿夕食吃得极为欢快。
饭后，夜幕低垂，一家人坐在院中消食。
赵桃花爬到娘身上，这里蹭蹭那里蹭蹭，最后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着眼睛躺在李氏怀里。
赵老头在一旁看着，抬手摸了摸闺女的头，缓缓开口：“听说北地的流民聚成几股匪患，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官府平叛几次都没成。”
赵大毅盯着地上长串的蚂蚁，回道：“那朝廷派的什么陈将军把一群反叛流民挖坑活埋，震慑不成反倒使流民更为残暴了。”
他心中冷嘁，活埋的哪是什么叛匪，叛匪会手无寸铁窜进城乖乖被你抓嘛！就是一群从北地一路乞讨过来的妇孺！那劳什子将军无力平叛，拿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孩童立威，真是好大的威风。
“近些年，不管北地还是我们这都不太平，谁的日子又好过啊……”
赵老头心中不安，今年风不调雨不顺的，地里的收成也是惨不忍睹。倘若不是去年老大上山运气好猎了一头野鹿，变卖六两银子，家中怕是早已揭不开锅。
想起这件事，赵老头看向躺在妻子怀中安睡的闺女。
他们独自上山就碰不上这种好事，只有每次带着他家闺女上山，才会有意外的收获。虽然知晓这个理，但他与李氏都不愿意桃花上山，总归是个奶娃娃，上山还是太危险了。
李氏瞧着怀里的闺女睡熟了，小声道：“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油罐子也空了，老大这两日没事便跑一趟镇上去买些回来。”
赵大毅：“山上还剩点柴火没砍完，明日再砍一天估摸差不多了，我后日便去镇上买。”
李氏点点头，抱着闺女起身回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