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舌辩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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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风被几个差役押着带往京兆府大堂，那里是京兆府尹审案的地方。堂上挂着“公正廉洁”四个金牌大字，堂内站着六个手持杀威棒的衙门差役，前面有个桌案，看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坐在桌案前的，是京兆府尹王景瑞，王大人今年四十七，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的脸上蓄着三寸美髯，双目炯炯有神，仿佛那双眸子能看尽世间的艰险。京兆府尹这个职位，虽然看着并不起眼，却也算是简在帝心，别看京兆衙门只是管理着京师地面的事务，可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混成精的大人们哪能不知别看京师之中的豪门贵胄多如牛毛，哪个见了京兆府尹不礼让三分，妥妥的实权京官。
见人犯已到，王景瑞从卷宗里抬起头来，慢慢冲堂下问道：“这就是人犯吧”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又透着冷静和细致。
堂下，负责押送的官差便回声答道：“启禀大人，人犯已经带到。”
“那好，升堂吧。”王景瑞吩咐一声，堂下几个差役将手中的杀威棒杵得“咚咚”直响，口喊：“威武”
王景瑞“啪”一声拍响惊堂木，冲堂下站着的云风喝问道：“人犯姓谁名谁”
这是要问他的姓名了，云风并不慌乱，朗声答道：“草民名叫云风。”
“户籍何处”
“家住江阳府。”
这些都是题中之意，也就走个过场。接下来王景瑞一拍惊堂木，喝道：“人犯跪下听审。”
这是看见云风一直站着身子，撑着脑袋，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可他似乎错误估计了云风，这厮像是浑然不知一样，直挺挺地站着，就是不跪，他这个样子，王景瑞登时就拉下脸来，对左右喝道：“岂有此理，还愣着干什么，让他赶紧跪下。”
左右见大人上火了，赶紧过去要拉云风跪下，不料云风却慢条斯理地对王景瑞说道：“敢问大人，我犯了何罪，要让我跪下听审”
王景瑞一愣，他为官多年，还不曾见过在大堂上还如此肆无忌惮的人，登时便火冒三丈，喝道：“你犯了杀人、买卖官银两项重罪，难道你还敢否认不成”
“确实想要否认，大人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做的！”云风淡淡地说道。
“啪”
王景瑞狠狠一拍惊堂木，气极反笑道：“大胆狂徒，认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说着冲左右呵斥道：“给我拉下去，先打二十杀威棒再说。”
有了王大人发话，左右差役提着杀威棒就要过来，不料云风却将脚拷摔得呯呯作响，喊道：“慢着，我有冤屈。”
按照《蜀律》，如果堂上人犯含冤，应该先行查清案情，再定其罪，这是为了防止有官员草菅人命，也让罪犯伏诛心服口服。
王景瑞为官多年，自然精通《蜀律》，这些年来，在堂上含冤的人并不少见，甚至很多，因此王景瑞并不意外。他摆摆手，先制止住差役拿人，又冷笑地对云风说道：“你知道含冤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云风满不在乎地笑道：“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有冤情，还请大人明察。”
“油嘴滑舌，无耻狂徒！”王景瑞喝道：“按《蜀律》，凡是堂上喊冤的，先要“滚钉板”，以示其决心，说明真有很大的冤屈，官府才会受理。”
说着似笑非笑地对云风说道：“看来，你是准备好皮开肉绽了！”
哪知云风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何难，滚就滚，把钉板抬上来就是。”
王景瑞看他样子不似作伪，见他年纪轻轻，一身细皮嫩肉的，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便吓唬道：“你真要滚钉板那东西可要光着身子在钉板上滚上一圈，皮肉之苦可就在所难免。”
云风豪气道：“不这样，大人又怎么知道在下的冤屈呢，正好叫大人知道，我心似铁，有冤屈需要申诉，还请大人给我个机会。”
王景瑞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云风，往常在堂上审案，也不是没遇到过有人当堂喊冤，可只要一听说滚钉板，都纷纷吓得跪地求饶，坦白自己的罪行，还从未遇见过有人无所畏惧。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断无收回的理由，毕竟是朝廷制度，而且堂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王景瑞便让人将钉板端上来。
盏茶功夫，两个差役便将一块木板端了上来，木板上钉着许多铁钉，钉子尖统统朝上，短的仅两尺左右，长的有四五尺。这就是钉板，或称钉床。
众目睽睽之下，云风脱去上衣，袒胸露背，光着膀子，眼中满是凝重。他腹中暗暗运气，大喝一声，身子一蹲，一下子仰卧在钉板之上。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少年即将血溅当场时，只见少年脸上毫无痛苦表情，身子竟然开始朝着钉板的另一头慢慢地挪动。
王景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云风，却见他已经开始身来，背部朝上胸口朝下，身子紧紧贴住钉板，背上除了几个鲜红的印痕，并无血口。
三两下后，云风从终于滚过钉板，他面色如常，并无痛苦，身上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印痕，那是铁钉扎过的痕迹。
他缓缓将上衣捡起，套在身上，对早已目瞪口呆的王景瑞说道：“大人，我已经滚过钉板了，如何”
王景瑞默默无语，好半晌才说道：“你有何冤屈，从实道来”
“大人。”云风抱拳答道：“我没有杀人，也没有私下买卖官银，我是被冤枉的，期间缘由还请大人将方承茹找来，容我给他当庭对质。”
王景瑞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好，先将人犯押下去，等把方承茹带来后，再行定夺。”
审了那么多年的案，王大人还是第一次那么窝火，明明现场将贼人逮住，却让他在堂上又是喊冤，又是滚钉板的，这让王景瑞有种深深地挫败感。
许是心中恼怒，他在云风被押下去时，对他威逼道：“如果到时候要是查清楚了，确实是你一面之词想要借机延缓，本官一定从重处罚。”
这就是说原本要判他砍头的，一定要判他凌迟处死。
云风无所谓的摆了摆头，道：“大人放心，我绝不是有心戏弄与你，只是此案干系重大，还是查清为好。”
“押下去，押下去。”王景瑞已经难得在听他鼓噪，对下面的人吩咐道：“把他给我看好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左右人怕他再迁怒于自身，赶紧把云风押解回大牢里。正在这时，有人疾步走来，却是府中的胡师爷。他气喘吁吁，走过来也不敢身旁有无旁人，赶紧在府尹大人耳旁轻语一番。
王景瑞听后，面上有些发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已经检查过那人的印信，确实千真万确，来人已经在后院等候了。”胡师爷小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去见他。”王景瑞急切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