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风雨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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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唐介甫回到京城后不虞惊动任何人，可他回京的消息还是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传遍整个京师，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于是，在第二天朝会上，有人连夜写好了弹劾状，开始当场发难。当时朝会上原本风平浪静，文武百官各站值位，太子则站在左边首位，皇帝刘崇坐在金銮殿的御座之上，正侧头静听今日百官的奏报。不料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御史胡萃出奏道：“启禀吾皇，昨日微臣收到一则消息，言奉旨查案的御史大夫唐介甫昨日秘密回京，肯请陛下旨详查。”
他身为御史，自然有风闻奏事的权利，而钦差大臣不得奉旨，不得回京，如今他这么一说，也算是题中之意。不过，这个胡萃只是个七品小官，在搞清楚唐介甫回京目的之前，用这样的小人物稍作试探也可以理解。
胡萃一言既出，朝堂上登时鸦雀无声，唐介甫在进城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而在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人精，其实大家昨日就得到消息，只是这些京官都是沉吟官场多年的老江湖，自然不会率先说出来。现在被人一言点破，他们也乐的静观其变。
皇帝刘崇并未当即回应，而是似有深意的扫视了众臣一眼，朗声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呢”
皇帝的问话自然是要有人回答的，几个朝中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兵部尚书夏之文硬着头皮说道：“此事涉及朝中重臣，以臣对唐大人的了解，他不是个孟浪之人，所以臣建议，这件事情还是先查一下查吧，也算是对唐大人的回护吧。”
皇帝不答，继续望着其他几个尚书。礼部尚书王文义一直与唐介甫关系相善，忍不住为他说几句话：“陛下，唐大人如今正在为朝廷查办军饷大案，正所谓用人不疑，或许这里面有什么具体的缘由也说不定。臣在想，是不是将弹劾他的奏折批转给他，让他上书自辩一下。”
既然有了夏之文和王文义两人出奏，剩下的朝臣也没了顾虑陆续说了对此事的看法，不过他们的意见大致分为两种意见，一种坚持让人调查唐介甫。而另一种则稍显温和一点，只是让唐介甫先上书自辩一下，看看他的说话再行定夺。
不过，在大殿之上，支持派人去调查唐介甫的人明显占据了多数，甚至在这其中还有一种声音，是希望朝堂能够解除唐介甫钦差职务的。在这其中，唐介甫的支持者也有一小撮，他们纷纷为唐介甫叫屈道：唐大人现在正在奉旨查案，周薪劳顿，陛下不能让他蒙冤委屈。
刘崇的态度十分玩味，对于唐介甫的流言蜚语，他既不支持，也不明确表示反对，就这么干看着底下的人，而太子刘焱就站在下首的第一位，也聪明的保持了沉默，父子二人就这么看着泾渭分明的两帮大臣吵翻了天，等他们争吵的差不多了，当值太监才高声喝止道：“通通肃静。”
地下争吵的声音才渐渐小了起来，刘崇望着殿内的群臣似笑非笑道：“吵了半晌，是有结果了吗那就说出来，朕洗耳恭听。”
群臣赶紧跪下，连带着太子也一齐跪了下来，口中呼道：“臣等殿前失礼，还请陛下赎罪。”
刘崇忽然怒道：“失礼我看你们眼中根本就没有朕吧。”
这句话简直诛心了，众人一愣，开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太子更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
刘崇却继续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唐介甫是朕任命的钦差大臣，奉旨查案，如今查案日久，你们不曾关心过，却抓住他回京的消息大做文章，实话跟你们说吧，唐介甫早将回京的事宜通过秘奏禀报给朕，他不是私自回京的，而是奉了朕的密旨。”
说着，他看一眼最先弹劾的胡萃，幽幽道：“朕的御史得到消息，没有即刻上书禀报于朕，而是公然在朝堂上发难，你们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胡萃跪在地上，尤自强撑道：“臣是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皇上此话却是不公了。”
“好一个风闻奏事。”刘崇冷笑道：“朕记得你在京城之中任御史多年，分理巡查着京城民风、刑律。”
胡萃脑门突突直跳，刚想张口解释什么，刘崇却不给他机会，话锋一转道：“前两天，京城之中出了一个大案，在京城近郊，死了两个人，查货了上千两私售官银，而被抓住的嫌犯当庭含冤，把钉板都滚了，如此重大的案件，为何不见有人前来禀报于朕，也不见百官之中有人提起。如今朕的御史在眼皮底下的事情视而不见，却对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处处留心，那朝廷要你这样的御史又有何用！”
胡萃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呯呯”直磕头，口中直叫“赎罪。”
刘崇看也不看他一样，对左右吩咐道：“把他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剥去官衣，打入天牢，作有司审理后再行定夺。”
两个身强力壮的殿前武士一左一右将胡萃拉下了大殿，文武百官见皇帝顷刻之间便将弹劾唐介甫的御史发落了，哪敢再继续鼓噪。刘崇扫视百官一眼，朗声说道：“朕任命唐介甫为钦差，就是要让他彻底查清军饷失窃案的始末，朕对他无比的信任，只要他一天不查清，朕就绝不会换帅，尔等切记。”
说着，对身旁说道：“退朝。”
在百官的跪拜下，刘崇余怒未消的站起身来直接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不知所措。
皇帝走了，朝臣自然也就散了，如今见皇帝负气离开，群臣哪有闲心还继续呆在这里，立即作鸟兽散，唯恐再留在这里惹皇帝不快。
夏之文渡步到刘炎身边，轻声叫道：“殿下！”
刘炎飞快地扫视了旁边一眼，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夏之文会意，伸手朝着太子躬身作揖，跟着百官离开了大殿。待众人走后，刘炎也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而来，对他施礼后，轻声说道：“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到御书房去。”
刘炎心中一滞，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赶紧朗声说道：“那好，你在前面带路，孤这就去拜见父皇。”
而就在皇城中的御史台内，另一场审问也正在急锣密鼓的进行着。唐介甫生恐有变，待到将方承茹一押回御史台，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讯问。
只听他坐在高堂之上，对下首一身铁链锁身的方承茹喝问道：“你知道我的手段，我只想知道你幕后的人究竟是谁，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别逼我大刑伺候。”
方承茹虽然已成阶下之囚，却一脸平静道：“被你抓住了，我无话可说，至于其他的，我只有几个字，那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介甫看了眼坐在下面听审的云风，两人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猜到：看来要从方承茹口中获得什么，还得用上一番手段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