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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病房门口。
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旧夹克，脚上蹬着一双沾满土的皮鞋。男人的面容和温老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闪烁，带着几分油滑。
来人正是温暖的养父，温老爷子的亲儿子温云飞。
"爸，我来看看你。"温云飞提着一盒牛奶走进病房，脸上堆着笑。
他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老爷子身上。那眼神中带着几分算计，却被他刻意掩饰在讨好的笑容之下。
温老爷子看到他的瞬间，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老爷子猛地坐直身子，苍老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你来干什么！"
那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怒火，震得病房里一片死寂。
窗外的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温云飞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他脱下沾满灰尘的夹克，露出里面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那衬衫领口有些发黄，一看就是很久没换过的样子。
"爸，您别生气。"温云飞径自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脸上依然带着讨好的笑，"今年下半年，我一直和晓龙在市里工地打工，今天我去买东西，路过李子巷就想去看看您，结果邻居说您住院了。爸，您没事吧还疼不疼"
温老爷子紧紧攥着被单的手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冷冷地看着温云飞："放心，还死不了！"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老人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满是痛恨。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却愈发清晰。
他怎么也忘不了当初那一幕——他带着温奶奶骨灰回老家安葬时，小村里飘着蒙蒙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他双手捧着装有爱妻骨灰的盒子，心如刀绞。
可就在这时，温云飞突然冲上来，一把抢过骨灰盒，他死死攥着装有自己亲娘骨灰的盒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爸，把钱给我，不然我就把这骨灰盒摔了！"
那一刻。
温老爷子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用亡母的骨灰来要挟，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那是他相濡以沫大半个辈子的妻子啊，是含辛茹苦将温云飞拉扯大的母亲啊！
最后，温老爷子不得不将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温云飞，就为了保住亡妻的骨灰。可即便如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被亲生儿子背叛的绝望，却永远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回忆涌上心头，温老爷子的呼吸越发急促，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值开始不断攀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爷爷，您别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温暖连忙起身扶住老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医生说您千万不能情绪激动，来，深呼吸，先平静下来……"
温老爷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身子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温暖见状，转头看向温云飞，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你来有什么事"
"哎哟，你这话说的。"温云飞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又堆起谄媚的笑，"我来看看自己亲爸又怎么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小暖啊，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温暖看着温云飞那张虚伪的笑脸，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
温云飞话音刚落，温老爷子原本疲惫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他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风："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将病房里本就紧张的气氛切得更加凝重。
窗外的阳光依然温暖，透过半透明的纱帘洒在病床上，却照不进屋内半分暖意。
"哎呦，爸，您可别这么说啊！这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咱可是一家人，说那么见外的话干什么！"温云飞站在床边，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一双手不停地搓着。
温暖看着他这副嘴脸，心里一阵反胃。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下意识地往爷爷身边靠了靠。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还记得小时候，这个所谓的"父亲"总是醉醺醺地回家，一身酒气，一个不高兴就对她这个捡来的“便宜女儿”拳打脚踢。每次都是爷爷挺身而出，把自己紧紧护在身后，那几年，要不是有爷爷在，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长大。
温暖忘不了奶奶临终前的样子，瘦弱的身躯缩在病床上，眼睛却还在担忧地看着她。而温云飞，早就挖空了老俩口大半辈子的积蓄，和老人断了联系，如今他竟然还有脸提什么"血浓于水"，简直可笑。
温老爷子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中满是深深失望。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行了，你现在人也看了，那就请回吧。"
"哎哟爸，你还在气我呢。"温云飞往前凑了凑，他那张油腻的脸上写满了委屈，眉毛拧在一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当时不是火烧屁股被逼的没办法了吗，要债的都逼得上门了还把我摁在地上，说要再不还钱，我这一只胳膊和一只腿都没了，我这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法子了吗......"
说着说着，温云飞的眼圈竟然红了，还特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这副样子看在温暖眼里，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那些年他不知道借了多少人的钱，每次都说是做生意，到头来却全进了赌场和酒馆。家里的积蓄被他输光还不够，还总是拿爷爷奶奶当挡箭牌，把债主往老人家身上推。
温暖记得最狠的一次，温云飞输了一大笔赌债，半夜带着债主闯进家里，把奶奶的陪嫁首饰都抢走了。那些可是奶奶最珍贵的念想，可在温云飞眼里，似乎一切都可以用来换钱。
想到这里，温暖的眼眶有些发热。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只觉得心口发堵。他凭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云飞见老爷子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哎呀，不说这个了，爸，这箱牛奶是我刚买的，多喝牛奶补钙补身体，那您先歇着，我明早再来看您。"
他说着，将牛奶往床头柜上推了推。那盒才几十块钱的牛奶摆在那里，像是在嘲笑这个男人可笑的赎罪方式。
温老爷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嫌恶："不用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没事儿爸，我最近和晓龙就在附近工地干活呢，坐半个小时公交车就能到，不辛苦的，我明天再来看您啊。"温云飞说着，眼睛又不自觉地瞟了一圈病房。
温暖敏锐地捕捉到了养父眼中闪过的贪婪。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每次他想要做什么坏事之前，总是会用这种眼神四处打量。就像当年他偷走奶奶奶奶的积蓄时，也是这样一副样子。
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病房里转来转去，从输液架扫到床头柜，又从窗边看到电视机。那眼神就像一条毒蛇，在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温老爷子对这个不孝子早已失望透顶，懒得再搭理他。他扯上被子往头上一盖转过身，只给温云飞一个冷硬的背影："哼，你爱来不来。"
温云飞讪讪地站在原地，又往病床边凑了凑，被温暖拦住。他转脸看着温暖搓了搓手，脸上又堆起那副虚伪的笑容："那行，暖暖啊，你照顾好你爷爷，爸先走了，明天再来啊。"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病房的门被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空气中还飘着些许苹果的清香，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让人说不出的复杂。
温老爷子放下床单起身，抬眼看了眼温暖，长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儿子......"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哽咽与痛心。
温暖拍了拍爷爷的背，起身去洗手间接了盆热水，拧干毛巾，轻轻给温老爷子擦脸。
可是这次温云飞的到来，却让温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