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单枪匹马入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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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吐蕃羌族白狗部。 端坐在主客位置的王玄策面色肃然，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下面神色各异，又各怀心思的羌族汉子。 “……各位可曾想清楚了，诸位部落的人口有限，而赤松赞的野心无限，今日征十人，后日征百人，如钝刀割人，诸位，你们觉得，自己的部落还能坚持多久” 王玄策此言一出，不少原本有些不以为意的汉子脸色微变。 王玄策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环顾众人。 “更何况，如今还只是不断征召你们部落的勇士，前去为他攻城略地，扩大地盘，可他一旦吞并吐谷浑，实力将空前强大，到时候，他想要再次扩大自己的疆土，西进不得，往东，又有我大唐百万雄兵，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你们想，下一步，他会攻打哪里” 说到这里，王玄策淡然一声，断然挥手。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眠。他定然会顺势挥师南进，直取西山，从此之后，西山将再无八羌之名！到时候，你们手下的牧民或许还能并入别的部族，被人收为奴仆，但你们以及你们的妻妾子女，会有什么下场，还需要我这个唐人告诉你们吗”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色变。 “那依着贵使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此时，身为东道主的白狗羌首领，适时地出声捧哏。哥邻、白狗、逋租、南水、弱水、悉董、清远、咄霸八部的首领闻言，也不由偷偷地竖起了耳朵，西山八羌，是部落联盟，虽然平时各有各的利益需求，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上，却是有着共同的立场。 早已经做足功课的王玄策自然一清二楚。 他手执使节，缓缓扫视大帐内的众人。 “唯有投靠我大唐，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不由一阵骚动，不过却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见状，王玄策不由心中大定，脸上神色愈发淡定从容。 “成为我大唐子民，你们就可以得到我大唐百万精兵的庇护，不仅你们的部落会得到保全，你们的财富、地位、妻女不会受到损害，而且你们还能得到我大唐源源不断的支持，精美的丝绸，高贵的瓷器，上等的茶砖，甚至是粮食和食盐……”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上顿时露出意动的神色。 王玄策列出来的条件，不由得他们不心动。一方面，是松赞干布这边真的表现出了咄咄逼人，想要一统吐蕃的野心，他们这西山八羌真的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另一方面，他们也真的很缺乏来自大唐的物资。 且不说，那些让他们疯狂追捧的丝绸瓷器，单就是粮食和食盐这两项，就让他们怦然心动。吐蕃不缺盐，但东南八羌，不在此列。事实上，他们不仅每年都要组织大批的牦牛去西边与人交换盐巴，承担路上的风险，还得忍受沿途其他部落贪婪的盘剥。 至于粮食，那更是稀奇资源。哪怕是他们这些部落的首领，也没办法尽情享受大唐那些香喷喷的面食。 “我们如何能保证你们能信守承诺” 清远部落的首领，是一位目光锐利的老人，他披发左衽，颧骨高耸，眼窝深邃，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如深山的枯松。 他的话瞬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所有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这个年轻地有些过分的使者脸上。 王玄策顿了顿手中的使节，铿然有声地道。 “这就是我能给你们的承诺！” 此言一出，四下落针可闻。 “突厥如何，我大唐弹指可灭赤松赞如何，如今正派禄东赞在长安摇尾乞怜，想要求娶我大唐公主！对你们来讲，强大到无可匹敌的部落，在我大唐面前，也不过尔尔，又何须自降身价，诓骗尔等” 说到这里，王玄策举起手中的使节。 “我大唐陛下，不过是怜尔等部族生活艰难，又久居人下，受人欺凌，欲给尔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罢了，若是兀自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就作罢——” 说完，手执使节，昂首阔步，就要往外走。 眼看就要迈出大帐之时，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尊使且慢！” 王玄策缓缓转身，就看到白狗部和清远部两个部落的首领已经翻身拜倒。 “白狗部，清远部，愿听从尊使的号令！自此以后，永为大唐子民——” 王玄策微笑颔首，目光环视众人，很快又有两部统领上来翻身拜倒。 “南水、弱水，愿意听从尊使号令——” 人性从众，尤其是当犹豫不决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从白狗和清远两部率先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王玄策的这一次大胆冒险就基本上已经成了。 眼看着众人纷纷站出，一直在犹豫挣扎的咄霸和悉董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跟着众人一起拜下。 “愿听尊使调遣！” 王玄策见状，不由心中大喜，手执使节，一一上前拉起。 “诸位统领，不必多礼——” 等所有人都重新站起，围到他的身边，王玄策才环顾众人。 “诸位统领，都是高原上的豪杰，你们是安于现在的富贵，只作为我大唐可有可无的一边界小族，还是想更进一步，成为我大唐不可或缺的大族藩篱” “愿为大族藩篱又如何” 急于弥补刚刚表现的咄霸和悉董两部的首领，当即站出来捧哏。王玄策颇为赞许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赤松赞坐井观天，自不量力，明知道我大唐欲出兵吐谷浑，征讨不臣，却冒犯天威，悍然出兵，想要与我大唐争锋，夺取吐谷浑，实在是不知死活——” 说到这里，他再次顿了顿他手中的使节。 “如今，赤松赞倾巢而出，后方空虚，我等只需纠结数千兵马，就足以直捣逻些，到时候与我大唐精兵遥相呼应，则大功可成！” 说到这里，他环顾众人，意气风发。 “到时候，不要说区区苦寒之地一统领，哪怕是封候拜将，想入大唐锦绣富贵之乡定居，也未必不可！” 王玄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怦然心动。 “愿听尊使号令！” 王玄策欣然点头。 “善！” 王玄策也不走了，当即就在白狗部住下，让人通知在外围接应的席君买。见他安心地在白狗部直接住下，众人也越发放下心来。 尤其是王玄策与他们接触到的唐人不同，不仅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且豪气干云，极有胆气，做事也干脆利索，雷厉风行，颇有一股英雄气。如果换上羌人的衣服，就算是对外说是羌人，估计都不会有人怀疑。 各部落回去召集人手，身在外围的席君买也快速抽调各商队的护卫人手，随行脚夫，集结起了一支足足有三百人的精锐骑兵。 这些人，其实原本就是蜀中川军的精锐！ 只不过，按照王子安的建议，化整为零，打着商队的名义，从成都出发，经茂州、松州西进，一路逆江而上，这才进入吐蕃东南部，与此地盘踞的西山八羌取得了联系。 本来，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轮换适应高原气候的，谁知道，带领的商队刚进入八羌地界，王玄策和席君买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随着散落出去的人手逐渐回拢，两人很快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那就是吐蕃大举出兵了！ 此时，吐蕃已经大局已定，就连躲在东南部的西山八羌，依据地利，结成联盟，相互之间，攻守相助，都不得不向松赞干布低头，派出族中精锐随行出兵。 对谁用兵，几乎已经是不言而喻。 因为，自家师父私下里早就跟他们说过的，吐蕃统一之后，一定会出兵吐谷浑，只有夺取了吐谷浑，得到扩大自己的战略纵深。不仅可以得到丰富的战马资源，控制丝绸之路，攫取大量财富，还进可攻，退可守。 退可以据关自保，进可以东下河陇，俯瞰中原。 当时两人还以为吐蕃不过是一隅之地，又物资匮乏，不太可能有这个胆子，如今再看，才知道自家师父智慧如海，料事如神。 所以，怎么办 回去禀报蜀王李恪，然后再辗转上奏朝廷 那黄瓜菜都凉了！ 两个人不甘心就这么退回去，凑在一起一琢磨，就琢磨出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那就是狐假虎威，借兵伐贼！ 师父说了，事急从权，师父又说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那就自己给！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给了自己一个身份，大唐使节！ 他们自己动手，弄了一个使节，又把原本就是蜀中精锐护卫、脚夫整合起来，穿上藏在货物中的盔甲，拿起武器，又把押送的货物，收拢起来，作为出使的礼物，便摇身一变，成了大唐出使安抚西山八羌的使节！ 于是，王玄策夜入羌营，先是说服距离大唐最近，与大唐交往最多，也对唐人最为友善的白狗羌。有了白狗羌托底，这才有了刚刚王玄策单枪匹马入羌营，说服西山八羌的壮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