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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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歌坐在席位上，有一搭没一搭跟旁边的艺妓攀谈着。她的心思却全在桌子上叠放的几个盒子上。
这时候，看见时候差不多了，管事的人拍了拍巴掌。
四周嬉笑攀谈的声音渐渐寥落，管事清了清嗓子，开始展示两日后花魁大典作为奖励的奇珍异宝。
这些奇异的宝贝，本身自然就是极为贵重的，比如血珊瑚，比如猫眼。
但它更为贵重的，在于这时皇帝赐下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份类似官方的品评。
以后无论她们从良还是终老，都将会有莫大的好处。
但是穆云歌却有些漫不经心，随着还没展示的盒子数目逐渐减少，她的身子有微微的僵直，嘴角也由原来淡淡的笑容消融了一些。
直到管事的人随手打开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说是给探花的附赠品时。
那记忆中熟悉的绿色碧玉珠闪现，她的心才如同一块沉石入湖，安定下来。
远处的顾连璧看着穆云歌逐渐放松，他的目光移动到了那个管事人的手上。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原来她是为了它么”
这是大禹临走时，留给真辽的礼物，乃是一个枭龙的颔下明珠，唤作“避尘”但是由于外形与普通的夜明珠十分仿佛。
因此明朝的皇帝应该只是当作普通的夜明珠拿来赏赐罢了。
但是对它有着丝丝感应的他们来说，却深深的明白，这颗珠子对于真辽的价值。
山不在高有龙则灵，龙珠所在的地方，就是气运所集。后来龙珠流离失散，离开了真辽境内，国运便由此失散。
原本辅佐真辽的兵商学士农等辅助的世家也因为各种原因，离散在大明。
只有拿回龙珠，方可保真辽百年基业。还百姓一个太平。
穆云歌的眸子闪烁着光芒，这是花魁第三的奖赏，但若是只要得到前三，比如头名或者次名，用头衔来交换第三名的，便应该会同意吧。
穆云歌暗中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要努力。
歌舞升平之后，是东舟西舫的沉默，花魁大典召开在即。所有的南曲都要养好自己的容颜和精气，紫姬勾着唇角，往嘴里倒了一杯酒。
“绿罗，明日就是花魁大典。也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说着她妖娆的眸子瞟了一眼那翠色的身影。却发现绿罗似乎在望着某一处愣神。
紫姬不悦的皱了皱眉，“绿罗。”
“啊。”绿罗仿佛回了神，“什么”
“明日是花魁大典，你报仇雪恨的时候要到了。”
“是，恩公。我明白。”
“不要搞砸了。”
“是的。”
紫姬哼了一声，随手甩掉了刚才喝酒的杯。杯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的残屑。有一些碎片飞溅起来，贴着绿罗的裙角飞迸出去。
绿罗低着头，未尝有一步的摇晃和后退，直到紫姬的身影消失在船舫中。
绿罗抬起头来，这是她的恩公。她自称受人所托，帮她唤起前世的记忆，还告诉她，那个自称顾盼儿的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之人。
由于那记忆这样鲜活，如切身体肤一般。绿罗不由自主就信了。
但是，刚才她在另一个画舫中却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姐么她有些惴惴，然而在紫姬的催促下还是迟疑的回到了房间。
第二日的花魁大典可谓是跌破众人眼镜。原本呼声较高的马如真，柳时絮，果然不负众望。才华容貌亮人耳目。
但最令人惊喜的，却是从不知名的巷子绵柳街出来的两位花魁。
顾盼儿自由一种清冷的神韵，如清谷幽兰。
但是，最令来此欣赏的世家子弟眼目放光的，却是刻意打扮的绿罗。
她的舞姿本就曼妙，又刻意做了很多眼角流波的动作。一众看官早看的口水横流，大声聒噪鼓掌。
这一支舞接近尾声。
负责品评天下女子的几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刚才那名顾盼儿的女子虽然一株墨兰有着出尘的风韵。但这花魁是什么?是风月中的翘楚，只有风韵还不行，只有风骨那叫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就应该在阁楼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以几位头头脑脑商议之后，一直同意除了已经确定下的两位花魁之外。第三名花魁授予这个叫绿罗的新人。
一个品书楼的老夫子将奖项交给绿罗，主要是一株血珊瑚和那个盛着夜明珠的盒子。
闻到绿罗身上传来的幽香，令人蠢蠢欲动。暗暗可惜自己老矣。
绿罗特意当着穆云歌的面前，将发着淡淡光芒的夜明珠拿出来，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少顷便收好，转身向外走。明日一大早，她们三位花魁还要一起献艺，算是给这次花魁大典一个曲终。
可是，穆云歌啊，你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绿罗转身离开，带起一阵风，任凭穆云歌望向她的眸子有着深邃的光芒。
前面似乎是一处悬崖，但是她必须要行。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宿世轮回，还是为了她所牵挂的东西。
她离开画舫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面容丑陋一道刀疤如蜈蚣般蜿蜒的侍女出神的望向绿罗离开的方向。
穆云歌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花船时。顾连璧在窗前看着浓浓的夜色，凌尘似乎不在船舱内，又去执行探查信息的任务。
一切似乎跟往常一样，可是穆云歌还是敏感的觉得哪里有些许的微妙。
她轻轻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顾连璧，感觉到他身上似乎传来一种淡淡的寒意。杀气不，却又不像，只是冷冷的，夹杂着一丝狠戾，但却扔在压抑着。
像旷野里孤独的狼，似乎暗中盯着什么猎物的感觉。
当她彻底走入船舱的时候，却感觉仿佛看到了阳光。
谦谦君子，儒雅风度。穆云歌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比顾连城更完美，更加令人……怦然心动。
她有些出神的望着他，如同望着一个世外的谪仙，不该染上这尘世一丝繁杂。
顾连璧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忽略她眼中亮起来的辉光。顾连璧身子微顿了顿，神色有着轻微的破裂。
“王。”
穆云歌微微欠身。
“穆姑娘，好久不见。”
“王。”穆云歌咬了咬嘴唇，躬身下拜。“民女见过王。民女无能，没有拿到那枚骊珠。”
顾连城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骊珠之前他已经听顾连璧提过。她竟然认为自己是因为那枚龙珠来找她的罢。
顾连城笑了笑，打算把这么久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虽然只是轻轻一问，但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就在那句话冲口而出之际，顾连璧突然出口打断道。
“你打算怎么做”
穆云歌眸色闪过一丝黯然，“恐怕她在等我罢。”
“所以，你就送上门去”
“那依王爷的意思呢”
顾连璧沉默片刻，语气稍微放缓。“不是不可以去，而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穆云歌笑，刚要说些什么。
顾连城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什么，刚才他们一言一语的交谈，似乎这里只有他们俩个人般。这给顾连城一种异样的感觉。
“穆姑娘，那枚骊珠的事我们完全可以从长计议。并不急于这一时。”
“不，王。如果不趁着现在，以后紫姬的踪迹更加难寻。”
顾连城稍作沉吟，但还是把话问出来。“我听说这位紫姬姑娘对连璧有情”
穆云歌有些哑然，张了张口，又意识到这话似乎不适合自己来回答。
顾连璧嗤笑一声“所以呢”
顾连城听得那声嗤笑有些忐忑，但仍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果紫姬姑娘当日是有爱生恨，那若是能化解这份恨。是否……”
“是否可以为你所用”顾连璧问道。
顾连城点点头。
“呵，我的王兄。你让我怎么说。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耳根软手也软的王兄。可如今看来……”
顾连城微微的皱起眉头，他的确不了解紫姬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他会考虑各种可能性。作为一个帝王，他必须用人之长，容人之短。
所以，他提出了招揽紫姬的想法。
而对于顾连璧来说，却只有一个想法。与我为敌者，杀！
当下，夜色已深。顾连璧一扯穆云歌的手腕，便往紫姬的花船飞掠而去。
顾连城捏碎了手中的攒球，他是帝王，不可以千金之躯犯险。
可是，那里有他的意中人，他到底该不该去。
“顾哥哥，”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颜雪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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