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谢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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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脚，一辆马车缓缓地从管道上驶来。
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坐在车厢前，手里扬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
赶车的人懒散没有精神，拉车的马便同样地糊弄事儿。
谢贺之所以心生怨愤，连车都不好好地驾，是有原因的。
自从二姐从青城山下来之后，她还带来了一具幽偃甲。
那个自称使者二号的家伙。
说实话，虽然谢贺一身偃术已经被废了。
但是，他毕竟曾经是谢家的正统偃师。
他学的偃术，木石为骨，精诚为心，虽然威力上可能稍有不足，但是所做的偃甲，都是带着生机和灵气的。
跟那种黑乎乎的幽偃甲，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谢贺也并不是有着精神洁癖的人。
他已经能够确认，衍哥儿是没死的，而且衍哥儿也已经掌握了幽偃术。
这些“使者”，其实都是衍哥儿的手笔。
谢天衍，谢天上，还有谢天下三兄妹，是谢家宗支的子弟。
谢家这种大家族，还是挺讲究血缘的正统的。
谢贺，他们这种旁支，生来就是为了宗支服务的。
这是他们的使命和职责。
谢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他小时候多有不满，但随着年龄渐长，受到的教化加深，他开始遵从家族的规矩。
那是一种不可违抗的改变。
谢贺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在谢家的宗祠立下誓言，会用一生来护佑宗支的三兄妹。
谢贺确实遵从了他的誓言。
在他的保护下，谢天下他们三兄妹无忧无虑，茁壮成长。
直到有一天，那个该死的家伙突然出现，蛊惑了衍哥儿……那之后，事情就向着深渊坠落，再也无法挽回。
这些年里，谢贺每次一想到衍哥儿，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起那个家伙。
谢王侯。
在谢贺的记忆中，谢王侯跟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跟宗支的“天字辈”一样，谢王侯拥有着“王字辈”的辈分，王字辈虽然入不得宗支，但是在众多连辈分字都没有的旁支中，也算是地位显赫的一脉了。
王字辈的这一脉，甚至都不需要像谢贺他们，作为宗支的附庸，生来就是为了宗支奉献。
所以在谢贺的记忆中，王字辈的那些同龄人，几乎已经算是童年最轻松的谢家人了。
天字辈的宗支弟子，从小就要奠定偃术基础，刚能认字，就开始接受启蒙，所以他们中多天资聪慧的天才。而想要完整地发挥这种天才，他们就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其他没有辈分字的宗支弟子，也活得绝对不轻松。
除了启蒙比宗支弟子晚，寻常旁支弟子，还需要学习如何服务宗支弟子。
他们的课程众多，芜杂，繁琐，而且夹杂着大量的洗脑内容，塑造了他们绝对忠诚的人格。
这些，也是谢贺后来离开谢家多年，才慢慢地看清楚了的。
关外谢家，在整个家族的运作机制上，是有着巨大问题的。
谢贺并不知道这种习惯流传了多少代了，但是将宗支向着天才培养，将旁支向着工具培养，这种制度，很稳定地在谢家运转着。
直到那个家伙的出现。
谢王侯当初其实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家伙。
宗支的弟子稀少且珍贵，他们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根本就看不起旁支弟子。
而旁支弟子虽然对此多有怨言，但他们的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去把抱怨升级成更加过分的行动。
这当中，王字辈的那些弟子却是异类。
他们不需要向宗支弟子服务，也不需要压榨自己的天分。
王字辈的弟子们，就像是谢家整个家族里的透明人一样。
多他们这些人，不算多，少了他们，也不算少。
他们若是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偶尔有一两个天资聪慧的，肯用功的，便能被长老们看中，选去跟宗支弟子一同修行。
而资质差些的，肯努力的，也会被安排一些轻松的营生，比如去牧马关内经营谢家的产业。
还有些实在是不肯用功，也没有天赋的废人。
谢家也不会为难他们，不提供他们任何条件，也不向他们索取什么，只需要每年回家登记一次，对对族谱，看看你还活着没有，也就行了。
谢贺印象里的谢王侯，应该算是个废人。
彻彻底底的废人，废到透明的人。
他没有任何的偃术天赋，而且好吃懒做，素质低下。
谢贺他们这一代的谢家子弟们，提起谢王侯，都是一声嗤笑。
“那家伙啊，过两年，恐怕族谱都不会让他上咯。”
这种话是某些王字辈的旁支弟子们常常挂在嘴边的。
王字辈的谢家弟子，是存在无限可能的，上下限都特别离谱的一群人。
这样的人群中，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而谢王侯当初，就是垃圾堆里的最耀眼的星。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了的
谢贺完全就记不起来了。
在他的记忆当中，第一次听到谢王侯的名字，是因为那个王字辈的家族子弟，在被别人嘲讽，说他榆木脑袋，走不了偃师这条路，趁早死了心，去跟着旁支的弟子们学学砍柴烧水，去当用人吧。
谢贺是旁支的子弟，听了这种话，心中自然不是滋味，而且，他下意识地记住了那个王字辈子弟的名字。
王字辈，在谢家的血缘等级当中，已经算是中上的层级了。
但是就是他们那种人，也会被排挤……
再接着，谢贺就总是会听见谢家人用谢王侯来举例，证明废物也是拥有具体形状的，那就是谢王侯的形状。
谢贺对这种讥讽没有什么态度。
偶尔他还会附和着嘲笑一两声，毕竟，谢王侯，是王字辈的人啊，是比谢贺高贵的人。
但是。
当谢贺接受了衍哥儿三兄妹的护卫任务之后。
不知不觉间，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谢贺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谢王侯频繁地来到宗支的院子，找那个年纪还小的聪明小男孩儿。
跟谢贺差不多年纪的谢王侯，有着浓浓的黑眼圈，他似乎总是睡不醒的样子，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但是每次见到谢天衍衍哥儿，那个邋遢的男人，就高兴得双眼放光。
他看着衍哥儿，像是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然后，谢贺就听说谢王侯进了禁地，偷了禁术卷轴，跑路了。
再之后，衍哥儿，学会了幽偃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