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唯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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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林老夫人一如上午林铮来时一般跪在蒲团上，只是旁边的那个蒲团上放了一个沉香木的匣子，那个匣子林铮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似自己的母亲也有一只。
林老夫人听到林铮进来，直接开口道：“初元，想必陛下让你把东西带回来的意思，是打算既往不咎，继续重用林家。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你安排人送我却净慈庵，府中暂时由你三婶主持中馈，待你日后成婚再另作定夺。”
林铮跪在蒲团一边，闻言面色微顿，道：“祖母……”“我意已决，你无须多言。我知道府中暂时不能丁忧，你放心吧。我糊里糊涂多年，以后府里就交给你了。”林老夫人语速极快打断林铮。林铮心知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还是心里难受，林老夫人看他表情，知道他的心思，却没多说什么。
祖孙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老夫人拿起那个沉香木匣子，示意林铮接过。林铮伸手接过，林老夫人面色伤感，后悔，愧疚，怅然，情绪交织，缓缓开口道：“待我走后，你将这匣子亲自送给荣安公主，替我带句话，就说这是林府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如今这是我和你二叔给她备的嫁妆，让她千万莫要明珠蒙了尘。”
林铮闻言，瞬间面色一变。林老夫人说完，却直接站起身，开口道：“走吧，陪祖母一起用顿晚膳。”说完，缓缓朝外走去，林铮看着她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眼睛不自觉有些酸。
第二日一早，林铮早朝告假，亲自护送林老夫人乘着一辆青布马车去了净慈庵。给林老夫人安顿好后，林铮回到京城，亲自去了城东荣安公主府。
荣安公主听完林铮的来意，看到林铮呈上来的匣子，瞬间打翻了手中茶盏，然后面色失态道：“你难得来，本该好生招待你的，奈何今日府里事忙，本宫就不多留你了。”林铮心知肚明，恭敬行礼道：“本就是臣冒昧打扰殿下了，殿下言重了，臣告退。”
荣安公主点点头，林铮行完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回转过来，行礼道：“殿下，您谁都不欠，是我们林府负了您。臣逾越了。”说完，转身离开。林铮走后，荣安公主抚着那个沉香木匣子，眼神恍然，看了许久，才让何女官收起来，起身去了花房。
晚上入夜后，京城突然下起雪粒子，等到第二天早上已经是鹅毛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皇帝牵着尚且年幼的太子站在城楼上，雪花落得皇帝满头都是，皇帝却丝毫没有打伞带斗篷的意思，眼睛直直盯着刚刚出城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
旁边的太子裹着斗篷，看了看城楼下，又看了看皇帝，小声道：“父皇，母后走了，是吗”皇帝闻言，偏过头，伸手将太子斗篷上的雪拂下去，温声道：“祚儿，你母后没走，她就在别的地方陪着我们。等你再大一点，父皇带你去看她。”太子隐约觉出皇帝也心情不好，点点头，没再多问。
皇帝看他懂事的模样，压下心里的涩然，牵着他下了城楼，一步一步上了皇撵，回了巍峨耸立的宫城。
史书记载，嘉和十七年冬，初雪降，废后离京，帝携太子城楼相送。此后直到嘉和帝退位，后位空置十五年，乃一大悬案。正史一笔带过，野史众说纷纭。
关在大理寺的季老夫人后来听说季岚清被废，季明逸贬为庶人，在牢中头一次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第二天被发现在牢中自缢。不由得让人有些唏嘘，她和季朗纠缠了一辈子，没想到连选择死法都是一样的。
蔺柔在季老夫人死后没多久，就疯了，时疯时醒。有一次疯病发作，活活掐死了顾倾心，醒来后，咬舌自尽。顾风得知后，派人给顾倾心收敛了尸首。慕容曦和萧宸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时，慕容曦颇有些感慨，可慕容曦没感慨一会儿，就被萧宸插科打诨丢开了思绪。
……
两个月后，赶在过年前，萧宸和慕容曦终于回到了京城。因为慕容曦有孕，顾风原本打算卸任离开京城，也延迟退后。
今年事多，死的死，走的走，是以这个春节过的异常平静。年节过后，春寒料峭时，顾南城带着年前新婚的妻子叶子湄准备离开京城。
北城门外，一身红袍的萧宸小心翼翼将肚子已经显怀的慕容曦从马车上扶下来，给她披上厚厚的大红色狐狸毛披风，搓着她的手，给她手中塞了暖炉，一边搂着她，一边不断开口提醒道：“卿卿，你别松开我。”“你冷不冷”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慕容曦看他小心体贴的模样，心里觉得受用，只轻声回答他，语气温柔。两人之间情深意笃，静谧美好。
不远处的亭子里，林铮和叶子棋看着下面的一双璧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开口。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才结伴往下走去。
两人走到萧宸和慕容曦旁边时，刻着顾家族徽的马车恰好到了几人附近停下。里面一身玄色锦袍的顾南城动作利落潇洒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伸手扶着一身藕荷色衣裙，温婉雅致的叶子湄下来，从旁边的侍女紫竹手上接过披风给她系上，然后朝着几人款款走来。
顾南城朝几人拱拱手，叶子湄在他旁边福了福身，几人回了礼。顾南城看着慕容曦眉头微皱，对着萧宸开口道：“她这般情况，你怎能带她出来”萧宸尚未开口，慕容曦抢先一步开口道：“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和嫂嫂此去山高路远，我不放心。”
顾南城闻言，看着脸上略微圆润了些的慕容曦，只觉她平添几分为人母的柔顺，往日眉梢眼角的肃杀也都柔和起来，与去年初见时冷若冰雪的模样判若两人，缓缓笑道：“你放心，我还等着给你撑腰呢。”慕容曦回道：“好，那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