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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好事么……

自然就是又要嫁人了。

秦流萤嘴一歪,“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一个俏丽丽的小娘做出这样的表情,现场其他人略震撼。

李保国一慌,都急了:好端端的公主给成歪嘴了,皇帝该打死他了。

“公、公主……您?”一旁都是担忧的人。奶妈客氏都急了,殿下哎,公主嫁人是好事,您可别抽了。

秦流萤调整好表情,努力对得起观众,“公公请说,阿爷让您来递什么话了?”

李保国只当刚才那段记忆被剪掉了,大太监说道,“圣人总记着公主的事,今天这意思,是想将您许给安国公家大公子。”

安国公家大公子,这绝对是个熟人。鉴于安国公家能称得上“大郎”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早结婚生子了,都被用上其他敬称了。那只能是指安国公的长孙。

“表哥?”秦流萤一时诧异了,“他不是……”据说要和徐三订婚吗?

李保国是个很悲催的太监,皇帝难得好心一次指婚前问过女儿心意,上一次没什么好结果,这一次又要他重新猜小娘子的心思,“公主,您觉得如何?”

这会儿,秦流萤的心思倒是有些复杂了,还想的是:他怎么可能想娶我,自从他从北朝回来就这样疏远。是了,一定是双方家长约定了婚事。

秦流萤心中对这门婚事自然是答应的,或许她此刻对贺兰致行也没深刻到非君不嫁的感情,却也觉得有这样的归宿很不错。

只是一想到,当初他拒绝过自己,也并不显得热衷于娶她的样子,又觉得难过起来: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更难过的事了。

秦流萤自然是说道,“我总是听父母做主,只想知道这事……怎地今天说起,实在是意外了?”

“是今日圣人得闲,那位公子也被留下说后,后来便使奴婢来了。”

难道还是表哥他先求婚的?

秦流萤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不相信表现在她马上想到:他图我什么呢,他最是看我不起,当初也道娶世家女胜过公主,连情面都不留,现在怎么又转变态度了?

雾好大。

其实贺兰致行被皇帝表叔留下说话,也很会看时机地就提亲了,“臣与八娘是一同长大的,原是想着照顾她一辈子,家祖也知道这事,本想到了京里就提亲……后来公主既许了人,自不再提这事。待平原县公(王丰广)故去,实不忍公主茕然一身,故旧事重提。”

秦石昌在那一刻是感慨的,“你和八娘打小一起长大的,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朕本欲使公主降入舅家之门,亲上加亲,你家子弟都是极好的。”后来有了王丰广,也就作罢了。

皇帝叹了口气,早知有人求他家闺女,他就该应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些变故。八娘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就因为事事郑重,总希望她过得好,反倒使她婚事上一次又一次的波折。

贺兰致行听了这话,心说还好他说得快:皇帝竟然是看上他家堂弟了,估计是觉得他和八娘差了八岁。

再次庆幸他说得早,否则过一阵小表妹变堂弟妹了,就够他气闷一辈子了。

皇帝自然是应的了,到底是对自家亲戚,说话也就很随和,“朕本不欲阿萤孤苦一生,只到底还要问过她心意,婚姻大事还要请你家阿公来宫里一趟。”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表哥自然很高兴,还记得在御前,恭恭敬敬地退下: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遇到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一反苦逼少年之气的青年表哥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个赞。

只要小表妹听说了这事不是以死相逼,上吊撞柱子的,一般来说,这亲事就算是定下来。

后来的人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评价自这段婚姻开始,是两大利益集团的联手,造就一个新兴势力的兴起。

其实真正的历史根本没在教科书上划概念这么复杂,至少对当事人来说,在这段婚姻的开始,他们是没存有任何的利益考虑。

秦流萤自然也是应诺的。

她这一辈子自然是要嫁人的,也不是真正的小少女,说什么矫情的话“一辈子伺候父母不嫁人”。这个时代女性不结婚面对的压力比后世更重,秦流萤不是个能受得住这种压力的人,更何况不结婚,在这个时代就无法接触主流社会,对她这样一个活跃的人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出家”乃是权宜之计,也是为了名声好听,总不见得刚死了未婚夫马上找下任,这也太不讲究。可以预见,如果宫里没马上考虑到她的婚事,秦流萤也会想着各种方法回归宫廷。

一样要嫁人,秦流萤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夫婿要是如何的人:如果找不到自己心仪的人,那么作为公主,她最好找一个她能压制得住的人,性格软一点也行。不一定要好家世,那样的男人就算自己没个性,家族也会给出主意,万一家族的意见和她的意见不同,那就会影响她的政治前途。

萧清岩属于一个“好选择”,所有女人都会觉得好的,若和他成亲,秦流萤只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决定;而贺兰致行的存在,却让秦流萤无法做出描述。

每一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对于未来理想对象虚无缥缈的设想。她已然意识到她对于贺兰致行的牵挂,想到这样一个人就能牵动一系列温暖的记忆与情意,而不是当说到萧清岩时,只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好选择”。

然而她又忧心起对方并非真心想娶她,总计较着之前几个月的话。

好在皇帝对于爱女还是相当照顾的,在没下明旨前,甚至还允许双方亲自见面说话,在这年代也是难得了。

本就是亲戚,公主去亲戚家走动也属正常。

虽然这一次造访公府,双方家人都知道背后的缘故,秦流萤由姑母德荣长公主带着,仍旧先去见了公府中的几位夫人。这些中年贵妇多有诰命,却待公主恭敬得很,而公主亦没以势压人,倒也处得融洽。

贺兰致行的母亲彭氏是个长相端正的中年妇人,说话却和妯娌不同,显得有教养得多,这是因为她家族虽已没落,到底是个世家女。因为双方心知肚明的结姻,对八公主说话倒也温和透着亲近。

除此之外,就连贺兰致行已经出嫁的妹妹贺兰明薇也从婆家回来了,这一位排行也是八娘,想到未来有这么一位小姑,秦流萤觉得有些碜人。

好在二房的另一个嫡出小姐十三娘却是个活泼可人的姑娘。待长辈们说完话后,便由夫人们招待起德荣长公主并年幼的十九皇女、二十皇女,和长公主的女儿们,十三娘明卿甜甜对秦流萤一笑,便起身和长辈们报备,想在针线上讨教下小表姐。

众人都心知肚明,再把八公主称赞了番,更温言让两人慢着些走。

等出了门,走过两个弯,贺兰明卿才痛快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她待八娘如此随意,可见往日情分也很是亲近。

秦流萤存着心事,勉强笑道,“你对长辈说向我讨教针线,我又哪里胜在针线了,怕还没你做得好,实在是笑话我。”

明卿则道,“若不向你讨教针线,还向你问诗书了?咱家又不是‘经史传家’,说出来更笑煞人了。”

这伶俐的小姑娘拉了拉她袖子,“哎,咱们也贫了。好表姐,我还有差使要做呢,你快随我走吧。”

一想到此行来,背后的用意,八娘一下便红了脸。

到了中庭时拐过月亮门,又走过了会儿在僻静处有一间亭子,贺兰明卿便不再走过去了,对秦流萤笑笑,“小表姐自己前去走走,我待会儿再来。”

秦流萤应了声,又觉得被小姑娘在嘲笑,羞着脸转身就走开了。

还没下旨意,在指婚前男女双方见上一面,已实属开明。当然,在这时期婚前能给见一面的也不少,毕竟风气还算开放,见一见要过一辈子的人也属人之常情。

可虽私下能见上,双方家长也还开明,到底不能宣之于口。这样没底蕴、没讲究的暴发户行为,实在要让世家对皇家、外戚鄙夷一番。

秦流萤就是在这么个时候见上表哥的。

一想到前些月见面,这人还是一张冷脸,现在倒要成了夫妇,心里不是滋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贺兰致行就是这么个坏胚,这么久之后见面,见着准未婚妻头一句话就是,“扭手扭脚的,你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秦流萤一下就气恼,抬起眸来狠瞪,“我便是这么走路,你若看我不顺眼,也不必变着法的来捉弄我。”

“这样的表情可就鲜活多了。”贺兰致行走近了,看着她打趣,“我还当我家表妹出家做了趟道姑,就成木偶人了。”

秦流萤被他逗笑了,也觉得自己刚才这样子有些可笑。真是太长时候没见了,和他有什么好客气在意的。这人脸皮最厚,最不该当他回事,免得让他以为自己真就在乎他了。

四处凉风吹得她微烫的脸颊惬意,也放得自在了,“我只道你连月不见我,也断了音信,是想自此后和我这出家人绝交了。”

“过得了那一阵,总要过一辈子这样长久,想来阿萤也不是这般没耐性的人。”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楼空花纹袋,外面绘有五叶松枝,递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切看小江文到现在的所有读者,两眼泪汪汪:

姑娘她终于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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