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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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绿意盎然、生机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古老森林深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巨大叶片切割成细碎的金斑，洒落在铺满柔软苔藓和奇异菌类的土地上。 空气中浓郁的生命精气与草木芬芳，几乎形成了实质的薄雾，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饮用生命的琼浆。 然而，此刻的小蝶和许悦，却无暇感受这份盎然的生机，她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在正前方。 就在一株流淌着莹莹光晕、仿佛由翡翠雕琢而成的奇异古树下，厚厚的、散发着清香的落叶层上，静静地躺着一枚卵。 这枚卵约莫半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灰色，质地古朴，仿佛历经了亿万年岁月的打磨，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花纹或光泽，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沧桑与厚重。 但奇异的是，在这片灰败之中，却又有一缕缕极其稀薄、却无比纯正的氤氲紫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在卵壳表面缓缓流转、缠绕，为这死寂的灰败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尊贵的色彩。 更引人注目的是，卵壳之上，布满了细密而清晰的裂纹。 这些裂纹并非新近产生，边缘圆润，仿佛早已存在了无数岁月，透着一股彻底的、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 它不像是在孕育什么，更像是一具早已失去所有活力、风干已久的遗骸。 让两位渡劫期大修士感到震惊乃至有些无措的，并非是这卵的形态或那奇异的紫气，而是她们竟然完全看不透这卵的来历与本质。 小蝶试探性地放出一缕柔和的神识，如同轻风拂过水面，想要探入卵内。 然而，她的神识在触及那灰色卵壳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激起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反馈回来。 那卵壳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吞噬了一切探查。 许悦眉头微蹙，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灵力，化作一道细微的翠绿光丝，如同最灵巧的探针，轻轻点向一枚裂纹的边缘。 然而，那足以洞穿金铁的灵力光丝，在接触到裂纹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世间最坚韧的屏障，无声无息地湮灭了，连那看似脆弱的裂纹本身，都未能撼动分毫。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疑。 她们皆是屹立于此界巅峰的渡劫期修士，神念足以覆盖万里，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上古遗物。 连她们都完全无法识别、甚至连探查都无能为力的东西，其来历定然超乎想象，绝非此界之物，甚至可能牵扯到她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 “这东西……绝不简单。”许悦声音低沉，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紫气……蕴含的道韵古老而纯粹，远超我等认知。 虽看似死寂，但能承载此等紫气之物，本身便是逆天的机缘。” 她顿了顿，看向小蝶，“或许，对公子有用。” 小蝶用力点头，俏脸上满是赞同与一丝急切：“没错！ 长生哥哥见多识广，修为通天，他一定认得这是什么！ 说不定正是他需要的机缘！” 她立刻想到了李长生，在她们心中，几乎没有李长生不知晓、解决不了的事情。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立刻做出了决定。 许悦双手掐诀，引动体内与李长生之间那缕由漫长岁月和共同经历凝结而成的无形羁绊； 小蝶则捧出一枚看似普通的白玉佩，那是李长生早年赠予她们的通讯信物。 两人合力，将一道蕴含着此地影像、气息以及她们探查结果的神念信息，通过玄妙的因果联系，跨越无尽时空，传递了出去。 …… 此时的李长生，正静立于一片刚刚脱离寂灭边缘、尚残留着规则碎片与冰冷余韵的虚空之中。 他闭合双目，周身道韵流转，时而如时间长河奔腾不息，时而如空间壁垒稳固界定，时而又散发出万物归终的寂灭之意。 亲身观测乃至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一方宇宙的完整寂灭过程，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直达大道本源的洗礼与升华，收获难以估量。 就在这时，他心念微动，收到了那缕来自小蝶和许悦的、带着急切与探寻意味的信息。 神念扫过，其中的描述——灰色的卵、氤氲的紫气、布满裂纹的死寂状态——让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这描述……”李长生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生星灭的景象一闪而过，他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带着些许古怪的神色，“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想到了刚刚离去的那枚蕴藏着新生宇宙的混沌之卵，以及其上那抹令他印象深刻的尊贵紫意。 只是，小蝶她们所描述的，更像是一个……失败品 或者说，是一个早已死去的“同类” 他没有迟疑，意念锁定信息传来的源头标记，抬手向前虚虚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前方的空间如同温顺的绸缎般，被无声无息地撕开一道边缘稳定、内部流光溢彩的通道。 他一步迈入，身影消失在这片残破的虚空。 …… 生机勃勃的森林中，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下一瞬，李长生的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蝶和许悦的身旁，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公子！”许悦第一时间察觉到，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长生哥哥！ 你快看这个！”小蝶则是立刻指着前方的灰色卵，语气急切又带着期待。 李长生对她们微微颔首，目光便越过两人，直接落在了那枚死灰色的卵上。 只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甚至无需任何神念探查，凭借着刚刚亲身经历并深刻领悟的“寂灭”真意，以及那同源而出、却又迥异的气息，他便已确认。 这和之前那方宇宙寂灭后留下的混沌之卵，本质上是同一种存在。 都是宇宙涅盘的具象化，是旧纪元终结与新纪元开始的奇点。 但，截然不同。 之前那枚卵，虽然排斥他，却内蕴磅礴的生机与无限的可能，如同一个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爆发的胚胎，其上的紫意是活跃的、是守护也是引导。 而眼前这枚……李长生的目光扫过那些深邃的裂纹，感知着那如同顽石般凝固、再无一丝流转可能的死寂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