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回 姆姆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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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雷远远地喊，很多人都听到了，如今是特殊时期，人们又围拢过来，一个为首的长老斥道：“扎雷，出什么事了，你大惊小怪干嘛？”
扎雷道：“扎美莉她姆姆快死了。”
“姆姆……”
扎美莉一愣，随即惊慌失措地失声喊叫，她们两姐弟刚刚还念叨着去迪鲁部落借食物的姆姆，没想到却听到姆姆将要死的消息，扎美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哭着问，“扎雷大叔，我姆姆怎么啦？”
“她快死了，你快点去看看她吧。”
长老暗喜，这是个转移人群注意力的好机会，问道：“扎雷，发生了什么事，你详细说来。”
大家都看着扎雷，扎雷道：“现在不是过年吗，本来我们都在家休息的，可该死的刺飞鱼非得挑这个时候经过丘得海，于是我就带着伙计出海去了，船才在海上驶了一天，见到海上飘着一个人，我们捞上来一看，是扎美莉她姆姆。”
长老道：“大过年的，她一个人飘在海上干什么？”
扎雷道：“就是呀，她本来断了一条腿，剩下一条也断了，还受了内伤，只剩下一口气，我们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偏偏又不说，只嚷着要见两个孩子，求我们送她回来。”
扎美莉听得六神无主，扎美达只是哭，扎美莉急问道：“扎雷大叔，我姆姆现在在哪里？”
扎雷道：“我们鱼也没打了，就回到岸上，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我先走一步来报信，他们抬着你姆姆在后面，刚才来了一次，你不在，到处都找不着你，刚才这里闹哄哄的，我才看到你，这一耽搁，恐怕他们也差不多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外一个人高声嚷道：“快让开，快让开……”
扎雷道：“来了。”
“姆姆……”扎美莉和扎美达一边喊一边冲着迎了过去。
扎雷命人用树枝扎了一个担架，扎美莉的姆姆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要不是眼珠子还有些神采，跟个死人没什么差别。她听到儿女的叫声，很吃力地张了张眼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伸手迎接，却因为无力，终于没能抬起来。扎美莉眼捷手快，一把握住，泣道：“姆姆……”
抬担架的两人把担架放在地上，扎美莉的姆姆睡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迪加人一般都是穿短裤，扎美莉的姆姆露出的双腿骨头刺穿了皮肤，白皑皑地露在外面，面上两条深可见骨的刀伤，翻开的皮肉已经被海水泡成了白色，甚是恐怖。这些伤都不是致命的，要她命的是胸口插着一根脚趾般大的木刺，扎雷不敢拔，一拨她必死无疑，她能挨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沈无双忙用神识查看，她体内受伤很严重，许多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沈无双是仙人，也束手无策。
扎美莉两兄妹看着母亲的惨状，失声痛哭，“姆姆，谁把你打成这样？”
“没人打我，”姆姆矢口否认，看着一双儿女，眼泪流出来，断断续续地道，“能再看到……你们，真好，姆姆……没借到食物，别怪姆姆，姆姆走了，你们……要好好活下去，扎美莉，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
人群有些人被感动了，跟着掉眼泪，都静静地看着。
“不……姆姆，你不能死，”扎美莉声嘶力竭地喊，“我昨天比赛得了第一名，扎美达今天通过了仙缘测试，明天要去摩云宗修炼……姆姆，我们的好日子到了，你不能死呀，谁打你的，我和扎美达替你报仇。”
姆姆显然楞了半响，想笑，却喷出一大口血。扎美达忙道：“姆姆，告诉我是谁打你，我替你报仇。”
姆姆露出一缕笑意，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没想到死前却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她已经没有时间细想扎美莉怎么能够得到第一，总之扎美莉是不会骗她的，扎美达成为了摩云宗的弟子，注定将来是个厉害的人，自己的冤屈也不会带下阴曹地府，道：“迪鲁……扎伊牙……”
人群响起一阵惊呼：“扎伊牙，迪鲁部落的族长……”
“迪鲁部落的族长！”沈无双暗惊，从姆姆说没人打她，他就觉得事情有蹊跷，此时方才明白，姆姆显然因为仇人太强大，一开始她决定隐瞒，就是怕儿女要为自己报仇，白白送了性命，如今扎美莉是擂台第一名，扎美达的成就将会更大，替她报仇不成问题，才将仇人说出来。
“又是他，他已经打断了你一条腿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我要杀了他。”扎美莉怒到了极点，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
姆姆语重心长地道：“扎美达，……要等……自己长大了……再去……”头一歪，死了。
“姆姆……”
“姆姆……”
人群很静，只有扎美莉两姐弟悲切的呼喊，一声惨过一声，催人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喊了一句：“杀了该死的扎伊牙……”
“对，迪鲁的族长太过分了，迪鲁人欺人太甚了，他们上个月还偷了我们的六脚牛。”
“他们还霸占了我们的森林。”
迪鲁部落和迪加部落向来不和，常常为利益大打出手，早分不清谁对谁错，只要是损害了自己部落的利益，甚至不能侵犯到人，否则都容易引起群怒。如今一个迪加人被迪鲁部落的族长打死，死的迪加人是一个擂台冠军的姆姆、一个摩云宗弟子的姆姆，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人又多起来，熙熙攘攘要去找族长，虽然这不关族长的事，但是人群激愤时，族长稍有一点疏忽，人群又会提前重新推选族长的话头，到时可就压不下去了，长老知道不妙，赶紧让护卫维持秩序，劝阻人群。
“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为首的长老大声喊，等人群稍静后，道，“迪鲁人打死我们迪加人，我们一定会惩罚他们。”
“对，要惩罚，狠狠地惩罚。”人群依然激愤。
长老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先别说话，“我可以先宣布，不日就会派护卫去迪鲁部落，所以你们今天就不要去找族长了，由我转达你们的意思，扎美莉的姆姆刚死，要把她葬了，迪鲁人的事我们会处理。”
扎美莉和扎美达哭哭啼啼，神智有些模糊，沈无双默默守着他们，想起十岁时，自己的母亲被木头砸成重伤，他从学校赶到医院时，才说几句话，母亲就死了，那时的情景跟现在何其相似。他仿佛又看到自己绝望地看着将死的母亲，看着生活唯一的依靠就要倒下，那种感觉正从扎美莉和扎美达嘶哑的呼唤声中传出来。
母亲死后，他对生活充满了恐惧，黑夜突然一声猫叫，也能把他的信心轻易摧毁，是李小军一家人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心，他暗暗决定，要像李小军一家人当初帮助他一样帮助扎美莉和扎美达。
众人看现在也不是去找族长的时候，纷纷来安慰扎美达和扎美莉。有人来拔掉姆姆胸膛的木刺，抬到小溪边洗干净身子，又有人拿了一套新衣服来，给她换上，来了四个人，用一扇巨大的树叶包着她，抬到山上，放在一棵树下，每个人摘了片树叶，丢在她身上。
沈无双看不明白迪加人埋葬的风俗，也跟着摘了片树叶，放在姆姆的身边，虽然今天才第二次见她，因为自己的母亲也这样不依不舍丢下孩子死去，他对她就有了感情。扎美莉和扎美达麻木地看着众人做了一切。
回到已经倒塌的家，扎美莉和扎美达相互依偎坐在草堆里，在落日的余晖下，宛如凄美的画卷。新的太阳升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众人渐渐散去，新年已经结束，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沈无双知道她们需要时间平复悲切的心情，没有人可以帮到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