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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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云云笙都会感觉高三下半学期的日子过得太快了，似乎记忆里的漫天大雪还没有洗尽天地间的昏暗，一转眼就头顶就已经是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一朵云也没有。空荡的让人怅然若失不知所措。

高三下半学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

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日子照常进行着，春天一步步的逼近，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爬山虎顺着墙一直往上面攀爬，榕百岭的榕树再次苍翠欲滴起来。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上课，课下时间会聚在一起说笑打闹。

很多时候云云笙都会追着续小羹上下楼层的逃窜，约小粥则是安静的站在后面沉默的看着两人打闹，有时候还会佩服的摇摇头感叹两个人的体力真是充沛。从扶手探头望下去，偶尔可以看见白芨盛夏走过的身影。那个时候约小粥的脑海了突然想起了一句很煽情的话来。

时光洒下四季的暗潮，于是哪里都是你的剪影。

虽然白芨后来没有来问过，但是看着白芨看见自己就会脸红的毛病，于是约小粥就明白那天晚上她虽然醉得不轻，但那件事情她还是的记得的。以前就听盛夏说过白芨虽然外面看上起挺怯缩的，但在某些事情上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果断勇敢。但是当她那么自然又直接的说出“以后你会娶我吗”的话，约小粥还是有点惊讶到了。

在很多个夜里约小粥都在思考，究竟白芨能不能明白自己的那个吻的含义呢。不过即使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毕竟以后还会有大把时间来让她明白的。

新学期开始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周一上午照毕业照，下午半天放假。也不知道去哪里玩才好，于是续小羹就从摄影部那里借出来两台照相机，然后拉着白芨她们去离学校比较近的一个山谷里玩。听说山上长满了鲜花，还有各种珍稀小兽。续小羹全程都咔喳咔喳的拍着照片，因为电量很足，所以哪怕是路边爬过去的一只蚂蚁，他也充满惊奇的按快门。

镜头对着约小粥拍照的时候，约小粥总是不配合，拿手捂着照相机的镜头让续小羹理他远点，续小羹立刻大叫起来“连蚂蚁都让我拍照，你干嘛那么抵触嘛”

云云笙也是爱拍照的人呢，不管续小羹有没有拍够瘾，直接就从他的手里把照相机给抢了过来。然后乱七八糟的按着快门。陆大地在旁边无奈的摇头，耳朵里全是咔喳咔喳的快门声。一路上打闹着时间也过得飞快。

路过一棵粗大的榕树时，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只红色小松鼠吓坏了白芨。而最终白芨被松鼠吓坏扑进身边陆大地怀里的画面定格在了云云笙的镜头里。

云云笙从显示屏里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的扬起了苦涩的嘴角。

那天拍了很多照片，一直玩到天黑才回来。两个男生把四个女孩子送回学校后再度骑车返回家的，第二天云云笙就去把照片洗了出来。还故意把续小羹几张照的不是很好的照片广发给班上女生。气的续小羹哇哇乱叫。

五月开始老师让大家填写志愿表。班主任私下找过白芨跟她提过去诺德士也大学的建议。诺德士也虽然不是正规的美术学院，但是里面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美术教授都是极其厉害的，甚至被评为国画五大家中的陵段教授也是在诺德士也里任教的。

白芨听说过陵段教授的名字，是跟续小羹爷爷齐名的着名画家呢。只是白芨更喜欢续小羹爷爷的画而已，因为爷爷的画从始至终都是素描画。班主任跟白芨谈话谈了两个多小时，从各个方面跟白芨介绍了诺德士也。

白芨心里很感动的。虽然班主任平时挺严厉的。但其实她对班里的学生都是特别细心负责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白芨就打了电话给妈妈，然后跟妈妈说了大学的事情，电话里妈妈听白芨用特别向往兴奋的语气说话，心里也是很开心的。于是就对白芨说，嗯，那就去吧。

白芨在那一瞬间突然挺想哭的，从小到大妈妈对自己画画的事情都是很支持的，就算自己因为太过用心画画而忘记复习功课而导致考试不及格，然后被请去学校里被老师批责，妈妈也从来没说句责怪自己的话。

妈妈总是说她很高兴白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见白芨因为画画而觉得高兴，她也会觉得开心的。

和妈妈通完电话从便利店走出来就遇见了盛夏跟陆大地。陆大地看白芨眼睛红红的就问她怎么回事，白芨摇摇头说没什么的。然后就跟她俩说了自己准备考诺德士也大学的事情。

盛夏听完后说那很好啊。白芨又问她俩是怎么想的。然后白芨就在盛夏的那句“诺德士也里似乎也有花艺学吧”的话里激动的扑过去抱住了盛夏。盛夏是世界上最好的盛夏。

那么你呢大地。白芨问。

陆大地想了想说，还没有想好。

续小羹最近一直在等消息。他把自己近一年来设计的一些关于建筑的图稿整理出来然后心情忐忑的寄给了西边的一所有名的建筑大学，已经有三个月了吧。

这三个月几乎每天都是在焦虑与恐慌中度过的。最开始的信心满满随着时间的拉长与消磨，现在他觉得应该是没戏了吧。

可是迟迟等不来消息续小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毕竟他认为自己对建筑方面很有天分的。于是心情就开始变得烦躁起来。不过还好有云云笙陪着胡闹呢，每天跟她打打闹闹的时间倒是过的容易一些，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咬牙切齿了。

终于在四月快结束的时候续小羹收到通知了。看见里面红色的录取两个字，续小羹心奋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足足愣了五分钟，然后才激动的在客厅里喊着妈妈妈我成功了我成功啦。

本来是值得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收到回信后的那几天里续小羹都有些闷闷不乐的。续小羹想，去自己一心想去的建筑大学留学是好事情，可是同时也等于自己会离开爸妈离开小粥呢。离开一个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离开……吗

续小羹躺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望着叶隙间细碎的蔚蓝天空，挑了挑眉说，好像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呢。

约小粥坐在树根下看着书，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学习建筑吗现在终于可以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我会离开你们耶，续小羹翻过身胳膊肘撑在草地上，有点激动的问，呐小粥，我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约小粥回头看见续小羹认真的模样，突然有点不敢说话，会难过，不会难过，这都是很伤人的回答。

头顶的天空游走过彼此在一起的第十九个夏季的浮云，那些一起淋过大雨的日子，那些一起打过雪仗的日子，那些逃课跑出去在大树下逗蚂蚁睡大觉的日子，那些续小羹故意把自己钢笔墨水换成牛奶惹自己生气的日子。那些续小羹分享泡妹秘诀被自己翻白眼的日子，那些在续小羹家门口等他上学或者逛街的日子，那么多一起闯荡过来的日子。你问我你离开会不会难过，那么答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续小羹在约小粥低头沉默里读懂了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阳光被树叶切成了大大小小的斑点落在两件白色衬衣上，从树上飘落下来一片幽绿的榕树叶子，刚好落在约小粥的书上。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有点伤感了，于是约小粥合起书，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回学校吧，再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还得去辅导白芨功课呢。

嗯。

约小粥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小羹，我们已经十九岁了呢，算是个大人了，总不能还像个没长大孩子一样伤感这些孩子气的问题吧。

约小粥回头对续小羹慢慢微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像是寒冷了百年的雪原上突然升起的太阳，虽然还带着些黑暗的余寒，但是续小羹还是能感觉到他打从心里想要给的温暖。

约小粥接着说，不管分开多久，我们约定，将来实现梦想的我们，一定会跟现在一样是最好的朋友。

傍晚的风穿过浓郁榕树枝头，续小羹听完约小粥的话后，望着头顶树隙间露出来的天空眯着眼睛微笑了起来。以前他就觉得小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遍布锋芒，他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又伤痕累累。

可是这个世界因为遇见了白芨这个小太阳而慢慢的改变了。小粥开始变得亲和，开始爱笑了，也比较爱说话了。续小羹坚信总有一天约小粥的小小世界会缀满无数明亮的星光，它将不再黑暗，他将不再孤独。

而之后的某一个傍晚续小羹也突然想明白了。虽然会离开他们去到另一个国家独自生活四年，可是平时还是可以打打电话的嘛，于是续小羹就这样跑到手机充值点里给约小粥冲了一大笔话费。

续小羹想像约小粥这样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这笔话费已经够他用了十年二十年了吧，这么一想他心里的那些不安就会稍稍好了一些。他想，如果自己觉得寂寞很想小粥的话，那就打电话嘛，也没有关系的呀。

毕业的日子像是一只凶猛的老虎，举着爪子慢慢的逼近。所有人都在考虑自己将来的去处，老师总是不停的重复高考的成绩决定你未来生活的水平这句很沉重的话，所以大家平日的谈笑间也多了一丝恐慌的神色。

云云笙背着父母选择了一所还算不错的音乐学院，跟诺德士也在大学同一个城市，白芨想如果大家都考进去了，以后也是可以经常见面的。所以也没有觉得会有什么离别的难过。

陆大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打消了回家询问爸妈的想法，反正他们也不会关心自己的事情，又何必回去自讨没趣呢。于是直接拿过白芨的志愿表照抄了一份。

云云笙知道这件事情后先是失落的愣了一下，然后很努力装作无所谓的笑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啊，音乐学校肯定是不会收陆大地这样完全没有音乐天分的人的啊。

陆大地也是认同的点点头说是这样没错的。

只是……

云云笙站在走廊里望着半边天的晚霞，心里挤满了很多情绪，难过的纠结的痛苦的。于是她问陆大地，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觉得寂寞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书上看见的一句话，说什么关系再怎么好的人也会有分开的一天之类的。总之是一句很伤感的话，我记不太全。

嗯。

那你会寂寞吗

如果我寂寞会去找你的，我查过了，你的大学跟诺德士也隔的没多远，坐车的话半个小时就会到的。

云云笙望着陆大地认真分析的脸，突然有点失落，到底眼前这个人还是反应迟钝的呢，完全就不明白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其实云云笙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胡说。于是哈哈一笑说，是这样啊，那也挺好的。走吧去吃饭去，我都快饿死了。

白芨有问过约小粥准备去什么学校，约小粥说他爸妈还在商量。于是白芨就不再说话了。她想约小粥学习那么好，应该会去一个很好的学校吧。那个很好的学校应该会距离自己很远吧，很远很远。于是白芨一想起这些心里就会变得很难受起来。

于是笔下的景物也开始变得伤感起来，花朵开始一点点的凋谢，冰霜一层层形成巨大的冰山，飞鸟禁锢在牢笼里没有了方向。盛夏很敏感的察觉到了白芨的心里变化，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白芨是个勇敢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自己解决的很好的。

白芨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来缓解这些堵在心里的难过和伤感，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我会很努力的变得优秀，优秀到可以跨越任何一个地方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天涯或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把自己优秀到足够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