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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
“漫漫...”
是谁在喊我为什么那么悲伤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还掺杂着女人哭泣声和男人的劝慰声。
路漫漫浑身上下除了痛还是痛，除了痛她根本动不了！
费劲的睁开眼，在昏暗的视线，借着闪电的光亮看清斑驳破旧的屋子以及几个衣着奇怪的人...
不对，不对劲，这不是医院！
还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脑子里一阵晕眩，路漫漫晕过去前想：完蛋，我是给捡尸卖到穷山沟沟里还被打断手脚了
没死但情况似乎也不乐观，这是幸运还是厄运
“小漫儿，我的闺女哟！快、快、快、快喊大夫！喊大夫！”眼看人终于醒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人又昏迷了过去，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陷入昏迷的路漫漫感觉不到身边的一切，只觉头昏欲裂脑子像给人一下一下的重击劈开，然后粗暴的往里填塞东西进去，还伴随着浓烈的晕眩感。
那是一种让她恨不得原地去世少受些折磨的感觉。
良久，那种晕眩中挨劈的痛感逐渐消失。
路漫漫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完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姑娘短暂的一生。
那位同名同姓的小姑娘，1959年生于北方一个叫红星公社路家村的地方。
当时正是饥荒年代，母亲林芳草历尽万苦保住了胎儿并把她生了下来。
因为生了三天才生下来，取名慢慢，后面上户口觉得“慢”好听不好看改成同音“漫”。
饥荒年代环境所致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难产大出血对母体的损伤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新生儿的情况也不大好。
医生暗示母女生死由命，大人孩子侥幸存活以后也会体弱，母亲以后再拥有其他孩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言一语就差直言让路家省点钱留着过日子，让他们把人抬回去办事儿，直接放弃母女俩了。
路爸路二明自然是不肯，这是他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妻子，孩子也是来之不易的宝贝啊。
见家属不愿意放弃，医生只能建议他们转县城医院、市医院去希望更大些，他们公社医院资源有限，母女俩在这也和等死没什么差别。
路家是一个大家庭，路爷爷路大海娶妻石桂花，两人一共生了三儿两女五个孩子。
除了小女儿还没有许配人家，其他子女均已经婚配。
长子路大明，娶妻李招弟，大房目前已育三子。
长女路美，嫁十里外的王家村，和丈夫王铁牛生了三子。
三儿子路三明，娶妻陈英，两人目前也只有一个两岁的女儿。
饥荒年代活着都艰难，要为了随时可能丢命的母女两人把其他人脖子挂悬梁上，其他人肯定是不愿！
“把他们拉回家吧，孩儿也生出来了，这烧钱的地方就不是我们穷人能呆的，老二，不是我这做大嫂的丧良心坏了心眼，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一大家子都快扎脖子了，爹妈不忍心只能我做这个坏人了，咱家确实是治不起啊！”李招弟站了出来说道。
“大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吗”路二明望向兄长。
“得了，不要说了！”路大明见弟弟面带凶光，拉拉妻子示意她不要再说。
“就她母女俩是人，我和孩儿们就不是人吗是不是还得一家子一起扎脖子陪着才算是个人！”李招弟一把推开丈夫吼道，“要是家里有钱谁想做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情就你是好人是吧！”
路二明看着床上躺着苍白瘦弱的妻儿，吼道：“都给我闭嘴，这是我的妻儿，我不会放弃的！”说完缓缓蹲在地上捶着自己脑袋。
他和妻子结婚多年才得了那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石桂花捂着脸哭，嘴里喃喃自语：造孽啊，老天爷开开眼啊！
路大海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老大夫妻，扒拉着早已经没有烟丝的烟管…
最终路大海在公社医院给几个儿子分了家。
老人一共三儿两女五个亲生孩子，除了小女儿其他儿女都已经结婚了，大儿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小儿子暂时只有一个孩子，就二儿子结婚多年媳妇才开怀，头胎运气不好的在荒年；
穷得叮当响的乡下人家也没什么东西好分的，谁住的房子归谁，以后谁有能耐就谁自己出去盖房，现有房子只能转卖给兄弟。
考虑到二房的情况，老人跟着二房，未婚的小闺女路小美结婚前也和父母一起跟着二房。
现有厨房归二房，其他两房自己在空地重新搭建，当然现在可以先共用。
眼下家里也没个家畜，畜棚共有，这个不用分，过了荒年重新养家畜的时候再说。
家里存款只有三十多块钱，这钱也不分，当老人防身钱。
粮食和厨具按人头分，因为只有一口锅，分别补贴大房三房每家五块钱买锅。
李招弟心里有意见，但余光看到床上的母女两人还有守在旁边凶恶的小叔子，张张嘴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当积福了！
分完家，路二明还是决定把母女俩留在医院治疗，留下还有一丝可能，回去就完全只有死路了。
主要是去县城的路况太差了，刚大出血完的产妇和早产儿受不住的住三个小时的颠簸山路。
就算不考虑路况，县医院也没有救护车这玩意儿，只能自己找车送过去，没有医疗资源的支持，路上一个小意外就可以让母女两个丧命！
路二明不敢冒这个险！
在医院看着妻儿几次命悬一线，路二明最终还是狠狠心一副豁出来的表情走了出去。
第二天医院来了一个老中医，连着给母女两人扎了几天针，留下一些药材和一个调养方子就走了。
母女俩住院期间，也只两三个族亲来探望过，悄悄塞了几块钱。
另外就是石桂花的亲哥石振兴把家里最后一个老物件贱卖了，把钱和家里剩下来的粮食送了过来给母女两看病。
还有恋爱脑三婶陈英，为了她们母女主动回了娘家求和，然后借了一笔钱送了过来。
加上路二明之前积攒的最后一点钱，勉强让母女俩度过了危险期。
钱用完出院之后，路二明就开始了他的“不务正业”路线。
在众人眼里的他因为妻子以后不能生，只有一个闺女，没后没指望了自暴自弃成为了一个浪荡子（不上工靠父母妹妹上工养活，天天上山下河晃荡）。
实际上是之前老大夫留下的药用完了，调养方子里很多药都买不起或者买不到。
那能怎么办
还好是生活在山里，买不起买不到就自己采呗，乡下人基本都认识些常见的草药，但药方大部分药材字看懂了也没辙，不认识没见过啊。
于是路二明开始到处寻找老中医，纠缠着人家教草药知识，顺带偷偷师。
在众人连带亲兄弟都唱衰的时候，二房慢慢好了起来，路二明采药给妻儿调理的同时也偷偷拿一些用不上的药材去卖。
后来路二明更是通过了城里的医师证明考核，正式成为了路家村的赤脚大夫。
熬过了饥荒年，送了路小美出嫁。
同时也料理好了妻儿的身体，虽然母女俩还是比正常人体弱，但至少不会动不动的生病。
表面上为了还清债务一家人苦哈哈惨兮兮的，实际上钱没少存，但是吧，这个票据年代，钱的作用还真是不大。
不用票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而且有钱还是原罪！只能藏着掖着呗！
路二明因为肯学不要脸，到处去蹭医术偷师，医术技能直线飙升，渐渐成为了附近有名的赤脚医生。
二明也根据表面上的能力，慢慢好转还清了所有债务，还盖了村里数一数二的瓦房。
被断言以后都会体弱不能再生的林芳草，在漫漫五岁的时候生下了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儿子路阳和路晨。
隔两年后又再次生下女儿路遥遥。
林芳草并没有和流言那样体弱变成病西施，她虽然干不了重活，但也可以跟着下地挣工分。
大女儿路漫漫除了体弱，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看着也跟正常孩童一样健康，任谁都不会看出她曾经是个命悬一线的早产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