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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愿赶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看到的就是，在这喧嚣嘈杂的纸醉金迷中，盛清一个人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时不时发呆，盯着手中酒杯看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时又对着酒杯莫名其妙的笑，晃好久的酒杯，最后直接就一口闷。然后拿起旁边一大瓶的酒，往高脚杯里倒，又是一口闷，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
黎愿从小和盛清一起长大，在他的记忆里，盛清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从上学开始，凡是考试，第一名只与盛清挂钩。什么奥数竞赛、英语竞赛、作文大赛，盛清只要参加就能拿奖。高考更是直接保送东宁大学最牛逼的计算机专业，大学期间拿全额奖学金，参加各种编程大赛，全部是冠军。
关键是在社交生活上，他还谦逊有礼，为人处事恰到好处，对任何人都抱有绝对的善意。盛清总是温和的笑，黎愿就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
绝对的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好孩子。
那个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总是沉着冷静、眉眼含笑的少年，竟然也会有这么落寞、无助的时候。
黎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走到盛清对面的位置坐下，盛清只是抬眼看了下，继续手里的动作。
黎愿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别喝了，在喝下去，真得进医院躺着了。”
盛清没理他，执着的要把酒送进嘴里。
“盛清！”黎愿加大音量喊他，试图让他清醒些。
盛清这才慢慢放下酒杯，眼眶湿润的看着黎愿。
黎愿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苦，他轻声劝：“喝酒不会让你解放，反倒伤身。要是不介意，你和我说说吧，有个人倾诉一下，总好过憋着。”
台上摇滚dj总算结束了，换成了一首忧郁的小提琴曲。
盛清眼眶发红，霓虹光时不时闪烁到他脸上，映出少年因为酒精发红的侧脸。
“黎愿。”盛清嗓音有些哑，喝了太多酒，他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
黎愿就看着他，做好了当听众的准备。
盛清喉结滚动了一下，沙哑道：“我好像把事情彻底搞砸了。我，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嗓子火辣辣的疼，随着他说的话，感觉愈发强烈，“你知道吗我以为那天，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把话说清楚的，我以为只要能见面，我们之间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可是，我……”说到这，盛清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但这几天，每到夜晚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许梓衿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边哭到失声的样子。
盛清沙哑的嗓音带上啜泣声，“我只要一想到，他蜷缩在角落里，痛哭到失声的样子，我心里就好难过，比刀割还痛。”
“我好想过去抱抱他，好想告诉他，我没有要离开他，也不会抛弃他，我和他口中的那些人不一样的。”
盛清哭的越来越厉害，鼻间酸涩，他哽咽着说，“从一开始，从他唱的那些歌里面，我就知道他过的并不好。我想救他，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温暖在的，是可以期待的。我以为，我能做好这一切，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可是，可是我……”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好像，高估了我自己。不但没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好像还亲手破灭了他燃起的那一丝希望。”
盛清低下头，哭的整个人开始颤抖，右手死死握着高脚杯，手背上青筋突起，他又想喝酒了，只有酒精能麻痹神经，让他在如梦似醉间看到梓衿。
盛清缓了会儿，能继续说出话了，他才从桌面上抬头，看着视线中模糊的黎愿，断断续续的说，“你知道吗我……我连靠近他都做不到。他……他在抗拒我、害怕我，我只要……只要走近一点点，他立刻就缩的更紧，抖的更厉害，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我真的……真的……第一次觉得，我错了……是我错了……或许，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去招他，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就能这样做一辈子的普通同事。他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我，哭的那么难过，那么痛苦，那么无助了。”
“黎愿，你说，时间如果能倒流该多好啊，我不会再去招他了，就在背后以普通同事的身份，默默陪着他就好，只要他能开心一点，我可以不要这些的。”
黎愿全程没有说话，默默听完盛清的“忏悔”。他心里也有些难受，盛清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哭成这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神明”背后最脆弱的一面。
原来纵使是神明，也会因为一个人，变的这般无助、脆弱，轻轻一碰，就碎了。
良久，黎愿也有些哑的开口，问出直击心灵的话，“如果，他和别人一起了呢他和别人组搭档了呢你真的不会难过吗如果那人对他不好，让他天天伤心呢你真的舍得吗”
低头颤抖哭着的盛清，突然顿住，他很努力的去思考黎愿这个假设，但酒精的作用太强烈了，他的大脑完全运转不了。
“盛清，你学的理科，比谁都要清楚，时间不会倒流，不管是你的那些假设还是我的这些，都根本不可能成立。”
黎愿看盛清又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眶里有迷茫，有不安，有困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点醒盛清，“与其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如做好当下。我不知道你和你的那个搭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始终认为，只要是问题，就有解。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不是吗”
盛清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他这些话，眼角还挂着泪，扣的整齐的衬衫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两颗，露出大片白皙透红的皮肤。
黎愿就看他这么一副禁欲中含着呆滞的样子，努力撑着头思考，脸上又红又白，眉头皱起，右手死命的捂着肚子，眼睛瞪得异常大。
突然，眼睛闭上，整个人颤抖的倒在地上。
忧郁的小提琴曲还在播放，盛清这一动静引起不小关注，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有人甚至尖叫起来。
黎愿赶忙蹲下去查看盛清情况，一张好看的俊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整个人蜷缩在地，右手死死的按着肚子。
黎愿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肯定是喝太多酒喝出事儿了，赶紧拿手机打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