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家窝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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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区背后有一条深沟，沟里注满了水，背向街道的房屋跟水沟之间，有一条步道，每天晚上巡逻队都会在步道上不间断巡逻，因为这里是防范的重点。反倒是街口位置，因为治安所就在那里，贼一般不直接从街口偷入街区，因为两头一堵，死路一条。所以昨晚梁栓才能跑进去敲响金乐的家门。

这条深沟，相当于街区自己的隔离区，隔离区将银光城跟城外隔离，水沟将街区跟窝棚区隔离。

走过水沟位置，后面是连片的窝棚。

窝棚区也有较为繁华的地段，面向第六大道两边，有两排绵延大概十几里的临街商铺，一小半是砖瓦结构，小部分泥坯土墙，但也修建的很坚固。

左手边这条十几里长的沿街商铺区，附近人称马家窝棚，颇有名气，因为不能去街区，窝棚区数量无法计数的百姓的消费都在这里进行，因此马家窝棚非常热闹，比街区要热闹的多，沿街各种柴米油盐铺子，还有大量小饭馆，小酒馆，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黄赌场所，毒倒是没有。

马家窝棚出名还有另一个原因，名字叫马家窝棚，结果这一片一个姓马的人都没有。可是以前，这一带聚居的正是姓马的人家，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因为当年金乐的太爷爷修建街区，最后跟窝棚居民冲突，带头的正是马家人，严重的冲突过后，马家男丁死绝，街区的修建也被迫止步于第二街。

马家窝棚对面属于第七区，沿街一片也是商铺，叫做刘家窝棚。不同的是，刘家窝棚真的是刘家人做主，刘家在刘家窝棚可以说一手遮天，是这里的地主，大户。因为只隔着一条街，经营范围一致，产业模式冲突，所以马家窝棚和刘家窝棚经常干仗，每每都是更团结的刘家窝棚获胜。

寻找到昨天的路，穿过两家商铺之间的小巷子，进入窝棚区深处。

一进入小巷，彻底跟体面告别，到处都是杂乱交错的窝棚，没有一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拐来拐去，险些迷路，最后总算找到了梁家的窝棚。

结果没见到梁柱，只有他哥哥一个人在家，门口挂着清洗过的被褥。

“梁柱早上就走了”

梁栓告诉金乐，梁柱一大早就进城了。

金乐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

打趣道：“这小子也有怕的时候。”

来看梁柱还有一个原因，他毕竟身负重伤，被药神娘娘治疗后，金乐也不确定能不能快速恢复，现在看来，药神娘娘的治疗能力，确实是超自然，超现实的，简直可以用起死回生来形容。

没打听到关于同乡会的消息，至少确定了梁柱已经恢复了，也算一个好消息。

“既然梁柱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梁栓跟弟弟一样，看着比较木讷，跟金乐也没话说，金乐没有多留。

看着金乐离开，梁栓却心思复杂。

心中不由感叹：“柱子要是知道怕死就好了。”

他弟弟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孩子，自尊心非常强，之所以一大早就离开，就是不想看到金少爷。

昨天身受重伤，眼看就要不行的时候，却开口让他去请金少爷，说只有金少爷能救他，会救他。

这还是这么多年梁栓头一回看到弟弟求人，以往弟弟都是宁死都不低头的。

金少爷救了梁柱之后，没能等到梁柱醒来就离开了，梁栓送金少爷出去，刚回窝棚，就看见梁柱已经睁开了眼睛。

当时他惊喜的询问，弟弟告诉他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看到金少爷。

梁栓感慨金少爷是个好人，但弟弟不置可否，只说欠对方一条命，他会还的。

梁栓知道，尽管被人救了一命，可弟弟还是没有改变对街区的看法。何止弟弟，他何尝对街区的人有好印象呢。

街区和窝棚之间的对立，比城内跟城外更加严重，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街区的建立。

梁家是后来者，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街区就已经存在了。

梁家是怎么来的，梁栓自己没有亲历过，所有的故事都是他爸爸活着的时候说的。据说以前他们住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小城，红雾怪物摧毁了他们的家乡，所有人四散逃难。梁栓的爷爷辈人扶老携幼慌不择路逃难，最终逃到银光城附近的只有当时才十几岁的爸爸。

银光城拒绝难民，街区排斥贫民，他爸爸只能在窝棚区栖身。

梁栓兄弟俩，在窝棚出生，在窝棚长大。耳濡目染，继承了窝棚区贫民对街区的看法。

在窝棚区的人眼中，街区比银光城更可恶，因为街区的人比银光城更歧视他们。而这位金少爷，则是窝棚区人心中最仇视的街区人之一，虽然几乎没人认识他，但不妨碍大家憎恨他，只因为他姓金。

金老太爷的名声，在窝棚区可以跟红雾怪物划等号，被称作金老贼。所有人都说，金老贼当年卖了南门镇，最后换来了两条街。

街区建立之前，南门镇一带，全都是窝棚，住户都是像梁栓家一样，从四处逃到这里的难民，他们被银光城拒绝在外，所以跟城区对立严重。

金老贼当了镇长之后，一边说服难民跟银光城合作，一边求银光城帮忙修建街区。最后他建成了两条街，南门镇却被拆分成第六区和第七区，成立了治安所，名为自治，实际上根本就是银光城的狗腿子。

幸亏当时马家带着大伙跟金老贼大干一场，最后死了几百人，才没让金老贼把所有窝棚都拆了，保住了大家住的地方。

马家人最后死绝了，但马家窝棚保住了，马家人不在了，可仇恨还在，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每当马家窝棚跟对面的刘家窝棚干架输了，大家伙都会说都怪金老贼，要是马家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被刘家欺负。

梁栓兄弟也一样，都很仇视街区，具体到一个人，那就是金老贼。他们不知道这种感情来源于一种叫做‘立场’的东西，当他们的祖辈逃难到这里来的时候，银光城将他们拒之门外，街区没他们的容身之地，只有窝棚，为他们提供了栖身之所。梁柱兄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街区说他们窝棚区是垃圾厂，他们不是不知道这里脏乱差，可他们没有选择的热爱这里，因为这里是家啊！

基于这些恩怨，昨天弟弟让他去街区请人，还是请的金家人的时候，梁栓一时间不敢相信。

虽然弟弟没说请的是金老贼的后人，可街区姓金的就只有一家，金老贼几代单传，金家一直人丁不旺，大家都说这是报应，金家迟早绝后。

带着成见，梁栓跑去敲开了金家的门，没想到金少爷竟然真的来了，还请来了药神娘娘下凡，救活了自己弟弟。这让梁栓对金家的认识有所改观，但他弟弟似乎并没有改变。他被仇人救了，无法面对，所以大早上就走了。

金乐根本不知道这么复杂的过程，他以为梁柱只是怕了，他能理解，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在真正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知道待在窝棚区不安全，所以一大早就回了学校。金乐觉得，最明智的选择是立刻找到学生会，把自己的遭遇报告给学生会寻求学生会的庇护。窝棚区是法外之地，死一个人很寻常，可城里不是，尤其是被谋杀的还是一个卡师大学的学生，学生会不可能不重视。

只是以梁柱的智商和情商，金乐觉得他大概率不会去学生会寻求庇护，大概想不到，想到了大概也不愿意接受。

离开梁家后，金乐没有在窝棚区逗留，直接回了家。他很清楚金家在窝棚区的名声，在街区虽然金家以前的贡献逐渐被淡忘，没多少人真心感恩，但至少名声还是正面的，即便有些小人抱着特殊的心态乐见金家的没落。可至少在官面上，大家嘴里还承认金老太爷建设街区，为大家做了大好事。

可在窝棚区，所有人都觉得金老太爷是靠着出卖南门镇，换来了两条街的繁荣。因为自两条街建成之后，南门镇就再也没有了镇长，银光城从来没承认过南门镇，他们只承认第六区、第七区。他们跟南门外的交往，也局限于两条街。

回到家中，立刻上了二楼，二楼房间很多，布局实用，以中间过道为界，南边三个大房间，北面三个小房间。当年建造的时候，主要就是为了住人，可惜金老太爷没想到，建了这么多房间，金家人竟然一直都没住满过。

金乐没有进书房，而是走到书房对面的杂货间，地上放着捆扎起来的床单，鲜血渗透过床单，染红了一大片地板。

床单里裹着的，正是昨晚闯入自家的那个同乡会马仔，金乐不由感慨，他只见过这个人两面，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结果竟然杀了他。杀他并不后悔，感慨只是因为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如此残酷，生死是那么无常，生命是如此廉价，说没就没了。

金乐重新扒开床单，在残肢中开始寻找，很快找到了五张卡牌。

昨天杀完人，没有经验，都忘记捡装备了。

确认没有遗漏，重新将残肢包起来。

认真思索了一下，已经拜托治安所加强巡逻，确认梁柱安然无恙，该做的已经做了，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就只有一件事要做，把尸体处理掉。

这至少得等到晚上，现在该好好总结一下得失，并计划一下后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