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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忽然觉得，上海那个小小的小区，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的另一个家。那里有惦记他的人，有他该做的事，有他放不下的牵挂。 回到上海，小区里的人见他回来，都围了上来。张大妈塞给他一兜鸡蛋，李大爷给他递烟，乐乐抱着他的腿，说“孙叔叔我好想你”。孙健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觉得这一路的奔波都值了。 没过多久，物业经理找他谈话，说公司要在新开发的小区设个维修班，想让他去当班长，工资能涨不少，还能住公司安排的宿舍。 孙健犹豫了。他习惯了老小区的烟火气，舍不得这里的人。可经理说：“孙师傅，新小区更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带出来的徒弟，能把你的本事传下去，不是更好” 孙健想了想，答应了。他知道，人不能总停在原地。就像阳安城，也是在一代代人的接力中，才越来越繁华。他或许老了，但本事能传下去，能让更多人过得安稳，也是件好事。 离开老小区那天，好多人来送他。乐乐抱着他的腿哭，说不想让他走。孙健蹲下来，把乐乐画的那张“超人”画还给她：“叔叔只是去别的地方干活，还会来看你的。” 他坐上搬家公司的车，看着老小区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有些怅然，却也踏实。他知道，不管到了哪里，只要他还拿着扳手，还想着为别人多做一点，日子就不会差。 新小区是个高档小区，都是电梯房，设施齐全。孙健带着几个年轻的徒弟，每天忙着处理各种报修。他把自己的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修东西和做人一样，得实在。不能糊弄，不能偷懒，得让人家放心。” 徒弟们都服他。他们佩服他的手艺，更佩服他的为人。有次一个业主故意刁难，说修过的水管又漏了，要索赔。孙健去一看，明明是业主自己不小心碰坏的，却不承认。徒弟们都气不过，孙健却没吵，只是默默地把水管修好，对业主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心点。要是再坏了，随时找我。” 业主愣了愣，后来专程来道歉，说自己不该耍赖。孙健笑着说：“没事，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 徒弟们问他：“师傅，您就不气吗” 孙健说：“气啥咱们干的是服务的活，能忍就忍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总有明白的一天。” 这话，是他在阳安城跟扶苏学的。扶苏总说：“治理百姓，靠的不是强硬，是人心。你把心给他们，他们才会把心给你。” 日子一天天过，孙健在新小区也扎下了根。他住的宿舍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窗台上摆着乐乐寄来的画，抽屉里放着从老宅捡来的碎砖和槐树叶，贴身戴着的玉佩，依旧温润。 他还是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夕阳落下，看着家家户户的灯亮起来。那些灯光，和阳安城的灯火重叠在一起，温暖而安稳。 有天，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老小区的物业经理打来的，说周大爷走了，临走前一直念叨着他，让把一个东西交给她。 孙健赶到老小区，周大爷的家人把一个布包递给她。打开一看，是一双纳得厚厚的布鞋，鞋底上绣着“平安”两个字。周大爷的儿子说：“我爸知道你总在外面跑，脚容易累，就想着给你做双鞋。眼睛不好，缝了好几个月呢……” 孙健拿着布鞋，眼眶湿了。他想起周大爷坐第一趟电梯时激动的样子，想起他每次见了自己都喊“孙师傅”，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穿着那双布鞋，走在新小区的路上，鞋底软软的，暖暖的。他知道，这双鞋里，装着的是沉甸甸的心意。 岁月不饶人，孙健的背越来越驼，手脚也不如从前利索了。他向公司申请了退休，公司挽留他，说可以返聘，他笑着拒绝了：“该给年轻人让地方了。我也该歇歇了。” 退休后的孙健，没有回咸阳，就在上海租了个小房子。离新小区不远，没事的时候，他会过去看看，徒弟们见到他，还是一口一个“师傅”，拉着他问这问那。 他还是喜欢到处转转，只是走得慢了。他去了外滩，看了东方明珠，坐了地铁，尝了各种小吃。他用攒下的钱，给母亲在咸阳买了套带电梯的房子，让她安享晚年。 有次，他在电视上看到一档考古节目，说在某地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出土的文物中有一枚刻着特殊城徽的玉佩，和他身上的这枚几乎一模一样。 孙健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笑了。原来，阳安城真的留下了痕迹，他和扶苏、大宝、小宝的故事，真的被时光记住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有些故事，藏在心里，就够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孙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像要飞到云里去。他想起在阳安城，他也曾和大宝、小宝一起放风筝，那时的风筝是纸糊的，飞得不远，却承载着孩子们的笑声。 他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她今天吃了啥，身体好不好。挂了电话，他又给乐乐发了条微信，问她学习怎么样。乐乐很快回了消息，说她考上重点中学了，还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孙健看着照片，笑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他的一生，跨越了两个时空，经历了两种人生。有过金戈铁马的豪情，也有过柴米油盐的平淡；有过守护一座城的责任，也有过修好一扇窗的满足。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他都认真地活过，努力过，守护过。 这就够了。 风吹过，带着花香，也带着岁月的温柔。孙健的嘴角，挂着一抹安详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阳安城的城楼之上，和扶苏一起，看着那片他们亲手守护的土地，日出东方，烟火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