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一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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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发车了啊，直达车中途不下客，到达B市南站，正常情况下五个小时。要上厕所的人快去快回，晕车的人主动要前面领呕吐袋……开车前系好安全带！”穿着短袖制服的乘务员从车头走到车尾重复了两遍注意事项，司机大叔则跟在后面帮着检查车票。石娇娇扒着前排靠椅，问：“什么呕吐袋？”唐建宇挥动下手里的方形塑料袋，“拿好了，你别乱动，会加剧晕车。”
石娇娇缩回座椅上，看见唐建宇正在系安全带，“发什么呆，快系上。”“这个拽不动耶！”唐建宇无力地笑，低头帮女孩系好，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小姑娘龇着大牙笑得跟朵花似得，便问：“瞎乐什么？”石娇娇仍乖乖地举着手，讨好地说：“唐老师，今天好像妈妈啊！”“……”
唐建宇撇嘴笑笑，拿出一板药，石娇娇疑道：“这是什么药。”唐建宇把字面朝上给她看，石娇娇一看是晕车药摇手道：“没严重到要吃药，只要睡着就好了。”唐建宇又把水递过来，说：“五个小时很长，车里气味重空气又不流通，我担心你会加重。”“好吧！”石娇娇拿过药，抠了一颗扔进嘴里， “咕咚咕咚”灌起水来，却被唐建宇强行夺走瓶子，“少喝点！不知道中途停不停服务区呢。”
大巴缓缓启动，开出车站，开过红绿灯密集的城区，开上车流快速的城郊省道。唐建宇终于适应了车厢里的气味，转头看同样没说过话的石娇娇，想确认她有没有不适，结果女孩已经头歪在窗户上酣睡了，唐建宇笑笑伸头探了探上方的空调出风口，发现所出的风真的有点凉，就顺手给她关上，并从行李架的背包里拿了外套给她盖。
唐建宇透过远处的窗户看外面，往高速入口的这段路上，就看见不下五个施工点，有的是新楼盘，有的是商业广场，又或者是新的高架正在建设……城市用看得见的速度发展膨胀。经过一段特别颠簸的路，唐建宇转头去看石娇娇，她果然没有醒，脑袋像敲木鱼一样随着车的震动在玻璃上碰撞，撞得狠了她会在睡梦里皱起眉头。唐建宇长臂绕过女孩的后脑，将手掌轻轻垫在头与玻璃之间。
他仍端坐着，双眼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窗外，如果不走近，根本看不出他正伸展着手臂护着少女的脑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伸直的酸痛感已经不再察觉时，大巴开过收费站，爬着盘旋的桥路，准备上高速了。石娇娇的脑袋随着车身的倾斜滚到了唐建宇肩膀上，唐建宇一愣低下头，看见她拱了拱小脑袋，或许出于对这片柔软的满意，居然笑了一下。唐建宇又好气又好笑，悄悄收回酸麻的手，攥成拳头撑在身后。
太阳在车改变方位后转到了唐建宇他们这边，下午一点多的日光正是最烈的时候，透过玻璃灼灼地闪耀着。唐建宇感觉到反光，转头眯眼看着窗外，脸颊不留意碰到石娇娇沁着细汗的额头。那细腻的触感叫人心里一惊，他小心翼翼地在不弄醒她的前提下，解开窗帘的搭扣，费劲地拉了好几次才挡住太阳。
可能是感觉到异动，等唐建宇恢复静坐之后，石娇娇在梦里砸砸嘴，一个转头离开了他的肩膀。热乎乎地脑袋一拿开，一阵清凉的空气就钻入本来被覆盖的地方，唐建宇一看那部分的衬衫都有点汗湿了。他的心似乎也在出汗，目光出奇温柔地看着石娇娇的睡颜，不由得地伸手理了理她额上微微汗湿的细碎绒发，“真能睡啊，你是猪投胎的么？”唐建宇微微笑起来。
石娇娇似乎睡傻了，醒来的时候痴痴地四下张望，一直在心里问：这是哪？我要去哪？慢慢才想起自己正在去学校报到的路上。唐建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睡觉的姿势也这么端正，脊背挺直肩膀平整，两手抱胸，只有脑袋微微歪着。石娇娇发现唐建宇的耳后有一颗痣，比女人还细白的肌肤衬得那颗痣漆黑如点墨。少女不由得凑近观察，唐老师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
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唐建宇的左眼尾也有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大概是空调出风口被关了原因，唐建宇的鼻尖也沁着细小的汗珠，“啊，脸上好像桃子，还有绒毛呢！”石娇娇完全忘了神，兴致勃勃地用指尖，在唐建宇腮上极轻地点了一点。石娇娇刚刚缩回手，车子不知道压到什么东西上，忽然颠簸了一下，“唔”毫无预兆地，少女的嘴巴在男人的脸颊上轻轻一碰又弹起。
“啊！！！！”石娇娇仿佛踩了电门一般，咧嘴僵在原处，又不能发出声音！在她还没能消化好，刚刚那要人命的一幕时，又看见唐建宇的眼皮动了两下。吓得女孩也管不了许多了，赶紧扭头倒在靠背上，把脸埋在并不干净的窗帘里开始装睡。唐建宇果然醒了过来，他摇摇头清醒了下，扭头一看，不由惊道：“哇，还没醒！”却看不见女孩通红的脸颊。
虽然宏观上来说，两个城市间地理环境相差不大，但窗外的风光已经有了变化，比如：小镇所在的地方，人们建自己的房子时喜欢修得很宽敞，高度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层，屋顶的坡度也相对平缓。而现在车外田野里的房屋都建得高高的，屋顶尖尖的，宽度却显得结构很精巧。沉默的两人本来各看一边发呆，不知怎么同时动了动脖子，“你醒啦？”“嗯。”
唐建宇毫不知情，张嘴就嘲笑石娇娇像头猪一样能睡，“口水拉这么长，我真是见识到了！”说得石娇娇恼火起来，也忘了那戏剧性的一幕，怒道：“我醒的时候你还再睡，你的口水掉到地上都干了！”唐建宇大乐，表示自己睡相绝不可能这么难看。石娇娇冷哼一声别过头，意思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了。
唐建宇收了笑，拿出手机，有两通家里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未读短信，他回复了其中一条表达谢意，是同事发来说：今天代他们班的课，很顺利。“这是到哪里啦？”石娇娇也不看唐建宇问，唐建宇收起手机，说：“一半路程吧。”石娇娇暗暗地叹了口气，唐建宇问怎么了，她却不再说话了。过了不一会儿，又问：“还有多久才到啊？”“两个小时吧。”石娇娇明显叹了一口，又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小会儿，石娇娇刚张开嘴，正好唐建宇转过头来看她，她不耐烦地闭上嘴巴，扭动了下身子。“车开得好慢啊！”石娇娇看似闲聊的话，语气里明显掺着急躁，身体扭动的频率也高起来。唐建宇一言不发，解开安全带，起身往驾驶座走去。等他回来的时候，石娇娇还一脸惊慌地看着他走的方向。
“还有一刻钟到服务区，再忍一忍。”唐建宇说着坐下系好安全带。石娇娇整个人都烧起来，脸立刻一直红到脖子根，两个耳朵热得仿佛一碰就掉下来了。“啊！”石娇娇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哀嚎：“我什么都没有说呀！”唐建宇吃惊地看着石娇娇要死要活的样子，转了转眼珠才明白，她是在害羞！唐建宇别过头，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车还没停稳，石娇娇就站起来，着急地往外面冲。唐建宇来没来得解开安全带，就看着石娇娇消失在车厢里，“把票带着……”想来想去不放心，他还是拎了双肩包和自己的挎包下车。石娇娇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的一瞬，两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一种莫名的尴尬叫人讲不出话，唐建宇大包小包地转身就往车上走，石娇娇挠着头紧跟在后面。
“饿么？”坐下之后唐建宇问，石娇娇这才看向对方，老实地点点头，“有点饿了。”唐建宇抿嘴笑笑，把大方便袋拿过来，打开袋口放到石娇娇腿上，“看有什么想吃的，吃吧。”石娇娇一看里面都是些小蛋糕、麦丽素或者威化饼干之类的小点心。唐建宇指了指袋子，“渴了吃点水果，也缓解晕车的。”
石娇娇把头几乎伸进口袋里，里面居然有洗赶紧后，放在保鲜袋里的苹果和葡萄！看着这么细致的准备，石娇娇张着嘴吃惊地看向唐建宇，意思是：做到这份上太夸张了吧！唐建宇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垂眼无所谓地回看石娇娇，意思是：我就是这样，已经这样了！眼神对峙里，作为纯受惠一方的石娇娇败下阵来，立刻掏出苹果啃起来，顺手将剩下的一个递给唐建宇，唐建宇撇嘴看看，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苹果很脆，酸酸甜甜的汁水很清爽。听着“咔吱咔吱”的咀嚼声，石娇娇转头偷偷地看唐建宇的侧脸。她看见他闭着嘴，颌骨清晰地随着咀嚼运动，耳后那颗痣也仿佛在调皮地跳跃。少女不留神就傻笑起来，唐建宇扭头看着石娇娇，因为口里有食物，只能疑惑地瞪瞪眼睛，石娇娇捂住嘴巴摇摇头，笑眼弯弯像月亮一样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