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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寂静了会,左子倾犹自喝了几口茶,抬眸看了看时间,淡淡道,“我已经给了你十五分钟,你可以走了。”
thrall怎么肯就这样离开,急躁之余,又说道,“好,如果你嫌五万太多,那么四万!不,三万——三万好了!”
左子倾朝他笑了笑,不置一词。
对方心凉了半截,最后一咬牙,“一万!我只要一万英镑!我保证你给我钱之后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左子倾听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钱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我很不喜欢被人要挟。”
正当thrall以为这件事基本没戏的时候,左子倾又缓缓道,“不过这个消息也算有意思,我会给你二万英镑,但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你最好记清楚自己今天所的话,要知道,我今天能给钱,以后也同样可以收回来。”女人勾起嫣红的唇,明明是魅惑无比的笑容,却让thrall感觉到丝丝寒意。
目前这种情况,能拿到钱已经算不错了,二万英镑也不算少,他当然不可能蠢到故意去把这事捅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让保安带着thrall离开后,左子倾叫来了小善,“我记得楚明涉是今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到伦敦,你让司机去接一下。”
小善应下。
两个小时后,机场传来消息,说因为班机提早,楚明涉下午四点多已经抵达了伦敦,司机没有接到,手机也联络不上。
小善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打给了黄德,黄德在电话那头表示诧异,说一个小时前,在他们入住酒店后没多久他就开着租来的车独自出去了。黄德以为他是去找左子倾,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为了方便陪左子倾,楚明涉入住的酒店距离左子倾的酒店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如果是开车的话就更快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到,更奇怪的是手机还联络不上。
左子倾沉吟片刻,取过便签写了串英文递给小善,“帮我去查这所俱乐部的地址。”顿了顿,她又嘱咐,“记住,这件事除了阿维和可中,谁都不要说,包括黄德。”
小善虽然诧异,但还是立刻点头应下。
小善出去后,左子倾将视线投向露台的玻璃门。冬日,伦敦的日落很早,如今外面已夜幕降临。她推开玻璃门走出去,伦敦的夜风掠过黑色铁艺围栏,梳理着她长长的发丝。
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韦兆逢发来的信息。他们两人在伦敦已有数日,他想知道他们去过巴斯之后的情况。
左子倾慢慢拧紧眉心,她现在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事后无论补偿什么,楚明涉都不肯原谅他。从thrall那里得到真相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就连她,此刻看到韦兆逢发来的短信,心底也窜起了莫名的怒火。
她重新点开已黑掉的屏幕,一字字输入信息,然后发送。
她回复他:你死心吧,他是永远不可能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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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俱乐部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年也辉煌过一阵子,但随着装修的陈旧和人员的跳槽流失,最终从红极一时的俱乐部变成现今的三流娱乐场所。
夜场才刚刚开始营业,thrall的身影却从里走出,他一手拎了个背包,另一手夹了根香烟,逢人就打个招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这次回来是辞职兼收拾东西的,准备等到明天钱一到账就退了伦敦的租房,跑到消费水平低一些的郊区买一栋房子,过一阵子安逸日子,再寻寻看是否有小生意投点钱,算是正式退休了。
手里的香烟很快到头了,thrall找了个背风处,又埋头点了根烟,抬头间不经意看到了大街斜对面的一道修长身影。
thrall上前走了两步,当看清对方的脸时,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天不是说不认识我么,怎么今天又跑来,想我了?”thrall走到楚明涉面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着就用夹着香烟的手去拍他肩膀。
楚明涉被重重拍了几下,却也不躲,就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瞥向他。
十几年不见,当初的少年已经成长为男人,身量足足高了thrall半个头。那天在巴斯他还没觉得,现在看起来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都远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可以比拟的。
那时,他前路不明,在俱乐部日夜颠倒的打工,只为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偶尔不工作的时候,他会躲在更衣室的角落抽烟,满目都是萧索的绝望。
如今,他衣冠楚楚,眉目冷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生人勿进的疏冷气息。
这样的jone让thrall很不舒服,当初连生活都成问题的小子现在居然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像是他的人生已然成功,再也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就算是仰望也没有资格。
哼!现在过得好又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靠女人吃饭!
想到左子倾的那张脸和身份,thrall心底又生出浓浓的妒忌,“傲什么!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你能赚到回国的钱?说到底我们都一样!”
楚明涉的眸光毫无波澜的从他身上掠过,“别把你和我混为一谈。”
那种平淡无波的无视让thrall心里窜起怒火,见对方想离开,他忍不住嘲讽道,“你别得意!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搞不好明天就把你甩了!”
“你说什么?”男人的眸底浮起寒意。
thrall有些后悔自己漏了口风。现在他钱还没到手,这件事当然是不说为妙,毕竟要怎么处理jone是那女人自己的事。
thrall闭上嘴准备走,楚明涉却脚步一侧拦在他面前,那双冷厉的眼睛定在他身上,下一刻就伸手扣住了他脖子,“刚才的话,重新给我说清楚!”
五十一【结】
左子倾的车尚未开出酒店停车场就被堵住了。
因为事关重大,她连司机都没叫,只让阿维开车。车子停下后,阿维朝后方侧了侧头,示意了下前面拦住他们的车,“子倾姐,是明涉哥。”
左子倾抬头,透过两辆车的前窗玻璃,与楚明涉的视线对上。
他的眸光冷凉而无波,静谧到看不出一丝端倪。然而,左子倾的眉心却轻轻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预感一般。
果然,十几分钟后,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总统套间的卧房内,门被退出去的小善和阿维关上,楚明涉眼中的静凉开始一点点染上别的情绪。
“今天有人来找过你?”他问的太过直接,以至于她有片刻的震愕。
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她回答,顿了顿后又直接说道,“别给他钱,这件事不需要你管。”
他说的是“不需要管”,而不是“别管”,这是命令的口吻,而且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冷漠至极。
她大抵猜得到他这么说的理由,虽然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上前温和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他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拿了钱之后不会再怎么样的。”
男人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眸底的光,女人温软的话语并没有起多少作用,他甚至都没有与她对视,只是皱眉再次重复道,“我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
左子倾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脸颊,还没开口他就已经侧头避开。
空气里有不安的气流在涌动,他终究有些待不下去,转身朝门口走。
“楚明涉。”女人微哑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握上门把的手有片刻迟疑,但仅仅只是一瞬,便用力旋开了门把。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轻声道,“我临时有个通告,明天会先回国,我们……等你忙完再见吧。”
男人离去,候在外间客厅的小善和阿维见他这么快就出来都有些诧异,但到底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虽然左子倾什么都没说,可他们都能感觉出异常,便也没开口,只是安静目送楚明涉离开。
片刻后,小善轻轻敲着卧房的门,见左子倾没有制止,便推门走了进去,“子倾姐。”她走近露台边的女人,后者正安静凝视房间外的伦敦街头,她容颜静冷,眼底却思绪沉沉。
“子倾姐,等会还有个聚会,要和对方打声招呼说不去吗?”
左子倾收回视线,微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说道,“不用了,我先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让可中和服装师进来就行。”
小善点点头,她不敢再打扰她,直接退了出去。
酒店下方的伦敦街头,车内的楚明涉抬头看了眼最高那层的某个窗口,露出有些惨淡的笑容,一踩油门将车子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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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的冬夜街景陌生而萧瑟,偶尔车子会驶过眼熟的建筑。
整整十三年,那六个月他却没有一天遗忘过。
他认识thrall是在伦敦阴暗街道的一条小巷里,那时他已在伦敦困了两个月,他心里清楚,光靠他打工赚钱,根本不可能存够回国的机票钱。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昨晚在经过这里时,遭到了抢劫,对方抢走了他才拿到手准备去还债的打工收入。一切似乎陷入了绝境,他潜伏在小巷的阴暗处,盯着每一个从巷口经过的路人,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thrall走入小巷后,他颤抖着出现在他面前,他手里没有刀,他甚至连抢劫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只是盯着对方。
对方大概也是见惯了他这样穷困潦倒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笑了笑就准备离开小巷,然而他的脚步却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顿住了。
他仍是个少年,黑发凌乱,身形微有些单薄,但那张东方脸孔却漂亮的出奇。尤其是他的眼睛,是浓黑的墨色,犹如最晶澈透露的黑色水晶。
thrall停了下来,问他,“你想赚钱吗?”
那时,thrall还不是俱乐部最红的服务生,他有个强有力的对手,长相帅气,身形健美,很会跳舞,最受女士欢迎。thrall想挤掉对方自己上位,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
这是家专门针对女士营业的俱乐部,在俱乐部范围内,工作只局限于陪酒、聊天和跳舞。当然,如果客人有进一步要求,俱乐部也不会制止,只要出了俱乐部的门,怎么赚钱赚多少钱,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西方人在身体关系这方面的观念原本就要比东方人开放的多,俱乐部十几个服务生里,楚明涉是唯一一个不出场赚钱的。
大部分女客都还算规矩,看到这么年轻的东方人,又长得这么漂亮,心里喜欢就会多给些小费。但也有些手段强硬的女人,对看得到吃不到这种事心里发痒,变着法子想哄他出场,哄不来就干脆威吓。
在最初的日子里,他曾经数次在进出俱乐部时被人逼迫恐吓。thrall知道后,却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上床睡觉,他又不是女人,还有大把钱赚,怎么样都不吃亏。只要他愿意,区区一张回国的机票钱,搞不好把哪个阔绰的哄开心了就直接打赏他了。
楚明涉知道,在这种地方,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他必须得自己保护好自己。他开始跟着俱乐部调酒的服务生学习拳击,并在又一次被人恐吓时,出手击伤了对方其中一人。
这件事惹怒了某个有社会背景的女客,那天深夜他刚刚离开俱乐部就别人绑上一辆车,带到了附近一个小仓库里。
他至今都记得那些拳脚和棍子落在身上的痛感,他的鲜血和痛呼没有让袭击停下来半秒,那群人就像是在殴打没有知觉死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喉咙里涌出,是一种恶心的腥甜味。
他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呼吸变得困难,肺部像是被灼烧般疼痛。视线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去,直至仓库外传来警车的声音。
围殴他的人很快散去,有人匆忙跑进来,艰难的扶起他逃离。
救下他的人是俱乐部那个调酒的服务生,警察并没有来,是他在下班时恰好看见他被人挟制,他跟踪了他们的车,制造出的警笛声,及时救下了他。
他断了两根肋骨,身上有大量的伤,也有轻微脑震荡,大半个月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段时间,他每天唯一能做的便是忍着满身疼痛看着花白的天花板发呆流泪。他想家,想念妈妈,他想不通,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生活也不该断绝在这里。
伤愈后,他辞了俱乐部的工作,那个会拳击的调酒师给他介绍了一份拳击馆的打工,他的工作便是每天几小时不间断的陪打,虽然很辛苦,薪水还算可观。除此之外,他还找了数份零工,睡眠时间被他压缩到四五个小时,每天都累得像要死去一般。
但他知道,他必须得坚持下去!
他向自己发誓,这一生,绝不会再让自己面对如此困境!也不会再为任何人流血流泪!
这个阴冷可怖的地狱,他就算是爬,也要一步步爬出去!
他要回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就将他丢在这个异国不闻不问!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月,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整件事绝对不可能只是意外!
那年后的很多个夜晚,他曾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哪怕终有一天,他攀上了演艺生涯的高峰,享受所有人的掌声和鲜花,他也从没有一刻忘记过那被放逐在伦敦的六个月。
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这六个月。
唯一的例外,只有她。
他以为,他可以在她的陪伴下,重新来到这个城市,也一定可以在她的陪伴下,让美好的记忆取代所有过去那些黑暗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