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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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璃气恼地摔帘而出，却又被帐外蹲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那两人一左一右，战战兢兢地蹲在帐帘两侧听了半天墙角，见李璃突然出来，竟是腿麻无力得来不及躲开，被李璃撞个正着。
菖蒲好歹是修行之人，体内灵力微转，就灵巧地站了起来。月央却不雅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蹲在这里做什么”李璃明知故问道。
其实她问这句话的本意是：有什么可偷听的
月央微窘，手指绞一绞绢子，低声道：“王庭内盛传，说可敦有意撮合您和沁拉伦台吉。”
李璃惊了一惊，一时羞恼之气涌上双颊，慌忙去看周遭，见侍卫们貌似都被菖蒲遣走了，方恨恨翻了脸色道：“他们胡说，你们就信了吗”
月央被李璃吓得不敢随意抬头，惴惴不安道：“流言虽未可轻信，但毕竟空穴来风，总是事出有因的。”
“怎么个事出有因长姊可曾亲口说过她想把我嫁给沁拉伦台吉”李璃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气晕了。
月央知道李璃心中不悦，却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可汗的意思，他想把您留在草原。或许，是因为他心系可敦，怕可敦为您太过担心吧。”
李璃这才明白了沁拉伦台吉身上的古怪来自何处，倘若她的心里没有离殇，怕是真的要被他吸引得春心荡漾了。
李璃的脸上骤然多了几分惊怒交加的神色：“我宁可嫁给戚皓，也不要嫁他那样的卑鄙小人。”
戚皓虽然愚蠢，但他起码爱恨分明，对李璇是真心实意、爱屋及乌。沁拉伦台吉不喜欢李璃，却来引诱她，简直孰不可忍。
李璃气鼓鼓地往七长老的帐篷跑去，把菖蒲和月央抛在了身后。
“皇依柔公主。”守帐的侍卫们远远看见了李璃，一个个如临深渊。
“我不进去。”李璃有瞬间的尴尬，旋即笑起来，大声道：“老师！沁拉伦台吉要死啦！”
七长老像风一样的出现在李璃面前，微一横目，瞧着她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只给他施了几针。”李璃莞然失笑。
“不可能。”七长老凝眸于李璃，神色无奈，声音有些哑涩：“就算是你刺穿了他的动脉，刺破了他的心脏，他都死不了。”
老师果真是在故意戏弄我！李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狡黠。
“我给他开了一副养气补血的药方。”李璃咬一咬唇，迸出一丝悔意。
“你才看医术几个月啊！就给人胡乱配药！”七长老的惨叫声惊起飞鸟数只。
“他现在快死了哎……”李璃眼底有默然深沉的悔意，戚然恐惧道。
没等李璃把话说完，七长老就转瞬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月央呆滞地望着李璃，搞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方才七奉侍就在帐篷之前，您为什么舍近求远，偏要跑过来喊七长老”
“为了双死。”李璃眉心拧起，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冷然道。
月央的神色有些恍惚，蔓延着一种秋日萧索沉闷的气息：“等七长老赶到的时候，沁拉伦台吉不会已经死了吧。”
“会，而且在老师掀开帐帘之时，老师也会死。”李璃沉吟着慢条斯理道。
月央闻言变色，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竟似要被吓哭。
菖蒲“嗤”地一笑：“一个被吓死、一个被气死，又不是丧命，你哭什么。”
李璃伸手刮一刮月央的鼻子，含笑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你家公主的机灵劲啊。”
三人正谈得热络，却见七长老带着沁拉伦台吉一同走了回来，二人竟然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沁拉伦台吉所述的是草原的风土人情，七长老听得很专注。李璃知道他们这是在故意装给她看的，不为所动，转身就往李瑶的帐内走去。
李璃进到帐中时，别的婢女都不在，只有云英陪伴在李瑶身侧。
李瑶笑着斜她一眼，含笑道：“各位台吉中，沁拉伦台吉是最出挑的，你与他相处着可好“
李璃愣了一愣，片刻后郑重道：“我讨厌他，他是个有心机有野心的，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斥着算计之意，跟他相处，我很烦也很心累。”
恍惚间，李璃又想起了离殇。沁拉伦台吉面热心冷，面上似乎永远带着一块面具，虚伪至极。而离殇却热烈坦诚，他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李璃全部都能感受到。每当面对着他的时候，李璃都能感受到他的呵护。
同样是对着她笑，离殇的眸底有着沁拉伦台吉没有的赤诚热枕、真心实意。
李瑶握一握李璃的手指，柔声道：“草原各部中，可汗最忌惮额尔和部，由此可见，父皇也一定忌惮。”
“因为忌惮，所以就又要牺牲掉一个女儿吗如果他真的想反，这跟他的妻子是不是我又有何种关系他难道还会为了不让我伤心，而不去造反吗”李璃的眼角有了湿意。
“如果他的野心真的不能被亲情所牵绊，那唐国便更需要一个奸细。”李瑶低低叹一口气，拍一拍李璃的手道：“所谓公主和亲，看似风光，其实都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奸细安插过去了而已。”
秋日的寒意一点一滴地渗入李璃的体内，她低头望向脚尖，无声地抗议着。
李瑶神色复杂，思索很久后问道：“父皇为什么久久不册立继后”
李璃带着哭腔，想都没想地回道：“因为父皇想平衡各位皇子之间的势力。”
“现在太子已定，德贵妃为何还是贵妃”李瑶温然道。
“可能是因为她的母族还不够强大，亦或是她膝下的子女还不够多，又或者是因为母后的缘故。”李璃静静道。
“她的母族如果再强大一点，那她就是下一个蓉妃了。三皇弟已是太子，她膝下无女，做不做皇后对朝局没有任何影响。”李瑶注目于李璃，轻声道：“你现在所有的任性，都是凌驾在父皇对母后残存的爱意之上的。如果你把它消磨殆尽了，父皇定会册立继后。”
“德贵妃娘娘为继后，我觉得挺好的。”李璃的眼中有热泪夺眶而出。
“你想让父皇忘记了母后”李瑶因激动而哑声。
“父皇立不立继后，跟父皇忘不忘记母后没有关系。”温热弥漫了李璃的双眼。
“可是母后不愿。”李瑶一字一顿道：“母后希望她是父皇心中的唯一，她不希望任何人踩着她的尸体坐到皇后的位子上，尤其是在她被人害死的最后一刻。”
李璃想了很久，才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满脸震惊地抬起头：“母后是被人害死的不是因为难产”
李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以前一直护着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让你过得无忧无虑。可你现在已经长大，很多事情也该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