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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老郡王一想到,那一日死伤无数的场面,他便浑身颤抖。天地以血红相连,连江水皆被染了片赤红,这场景应只是出现在战场里的,而它完全不该发生在燕京城内。
大燕城内,天子脚下发生了如此大事,实在是骇人听闻。
“外祖父,陛下极其动怒。”秦越沉稳回道:“事情还未有任何进展。您知道那些刺客皆已被斩落,亦或服毒自尽,寻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想无论是谁都在着急。”“只要有心办案,不可能毫无半点线索。”常山老郡王阴沉着脸,气氛极了,“这帮素来只会吃吃喝喝瞎混的老家伙,平日本就干不出什么正事。到这时候了,更是没见有半
点长进,真该让他们尝尝血洒溧江的下场。”
常山老郡王骂得是朝堂里的,几位素爱拖泥带水办事又总好贪小便宜的大人们。
相较与死去的几位大人,这几位才真是该受受罪的。
也不知死去的几位大人后事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常山老郡王便问道:“阿越,陛下可有提那几位大人的后事呢?”
秦越摇了摇头。
他这意思表示——
常山老郡王想到某种可能,整张脸都黑了,气得他当即拍桌打碎了一只茶杯。
“皇上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臣民的?这让大臣们该如何寒心呐。”常山老郡王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秦越沉默了。
在溧江血案中,惨遭杀害的几位大人,崇安帝并未向几府以示安恤,甚至在朝中几位大人办案无果的情况,发怒撤了那几人的权,暂终止了查案。
在今早上早朝时,秦越听到这话,无不是愤慨的,可他身为大燕臣子,皇权在上,他又能做什么?崇安帝下了朝便去询问章公公的安危了,半点不愿搭理朝臣。这件事更为令秦越寒心,于是他如实回老郡王道:“皇上一心关照着因他而受伤的章公公,恐是无暇理睬其他
。”
“糊涂,简直是糊涂!”常山老郡王这次脸色都涨红了,他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皇上又不是老眼昏花了,怎生如此糊涂!区区一介宦官罢了,护着皇上死了那便死了。”
秦越成心又补道:“可皇上呢,外祖父,皇上命吴大人为其看诊,甚至您可知,章公公眼下可就住在陛下的兴庆宫偏殿。您说说这……”
崇安帝对于章公公,简直如吃了迷魂汤,待他如亲生兄弟一般了。早前章公公便得崇安帝的偏心,仗着陛下恩宠,在宫中无人敢轻易得罪于他。
而章公公经这般救了崇安帝一命后,秦越坚信,日后崇安帝对其更是宠信不疑。
那章公公对大燕朝堂的图谋,以及他心中的算计,即便是秦越亲口与崇安帝说了,秦越想来,陛下也断不会相信。
秦越暗定决心,待查出了章晓其人真正的野心,他也不打算告知崇安帝了。在这时间,他只想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如此简单的心愿而已。“呵,皇上此举必然会伤了众臣之心,我是从未料到过今日的局面,若是当年……”常山老郡王沉着眼,这一下就未再接口了,他似因回忆而清谈气,缓缓而道:“若是当年
,他早日回了京便好了。”
“您是说北戎王?”秦越只一刹就猜想到了一人,那便是北戎王。
“不错,是他。”
北戎王乃是仅存的一位,有着直系皇室血脉的亲王。
他原为崇安帝的皇兄,当年的四皇子。在当年燕京大乱时,太后趁机推了崇安帝上位,那时北戎王仍奉了皇命在外镇守边疆,未能赶回京城见到先帝最后一面。
待燕京乱都乱过了,在边疆之地的北戎王才知晓了京城发生的大事。再等他匆忙赶回来时,崇安帝已经登上大宝了。
常山老郡王记得很清楚,北戎王入宫得知崇安帝荣登新帝之后,他便第一个跪拜,高呼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表其心。
也是因此,崇安帝赐封他为北戎王,又赐其封地,并下了圣旨,将北戎王就此困于封地之内。
想起这事,常山老郡王就不免一顿暗叹,他冷哼道:“若是北戎王早几日回京,哼,便是他登基为帝,哪里还有崇安帝登大宝,做出日后这等由得一个宦官胡来的事儿!”
谈议当今圣上不该上位,这话就极其大逆不道了。然秦越并未反驳一句,他只淡淡提道:“外祖父,北戎王并无心称帝。”
若北戎王真有意,他在封地那边早圈地为王,领着兵马打进燕京来了。哪里还会像如今这般,安安分分的待在封地,不生任何事的。
“是啊,他无心称帝。”常山老郡王喟然长叹。他的愤慨,权当是胡诌乱言了。室内氛围骤然变为沉寂,然这片沉寂未能持续太久,便被从汾阳王府而归的阿达打破了。阿达一脸喜气地走进屋,径直向秦越走去,边小心递来纸条道:“将军,是您要的
东西,属下给您带回来了。”
“呈于我。”
秦越一听是柳长妤回的信,丢开了笔径直取走了纸卷。他更是等不及一刻,当即就打开了想看看柳长妤究竟回了自己何话。
他一双眼刚扫在纸上,唇边笑意还未挂起来呢,便凝住了。
在秦越有力的字迹下方,只见多了一行张牙舞爪的小字,上头写着“子佩系于你身,本郡主这儿无处可寻。”
读了她话,秦越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这是嫌他多话了吗?
秦越不明了柳长妤的用意,他只想起那日与林正卿吃酒时,林正卿念叨着什么“姑娘家都好听些情话,你说些卿卿我心爱之,那保管羞得满脸通红,只嚷着你讨厌了。”
就是这样,秦越才起心写了这么黏糊一句送给柳长妤的。
只想看看柳长妤可会回他任何娇软之言。
可事实上,秦越想太岔了。他哪里知道这事到他这里就行不通了。
那时林正卿喝得大醉,还拉着自己调笑道:“秦兄,你若是中意那姑娘,定要想方设法的听她说一句‘讨厌’,你可要记住了。”
秦越虽未点头回他,可心里却是记下来了。
说真心话,他还有点想听柳长妤娇软着说“讨厌”呢,只要每每一想到那画面,他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意动。
控制不住自己那颗隐隐躁动的心。
秦越这忽而一愣神,手中的纸条便被常山老郡王夺去了,他惊得便要夺回:“外祖父,不可……”
话音落得慢了,老郡王只扫了一眼便将两句都入了眼,他哼笑回道:“这小姑娘家家的,连字都没练好啊。”
说着,还挑了一只眼皮去瞧自己那呆呆的孙子。
果真下一刻,秦越沉着脸起身,他急着反驳道:“祈阳并非没练好,只是她自小习武,未有机会常练字罢了。再说,她字并不丑。”
那句句对于柳长妤的维护之意,不言于表。“啧啧啧,我就说呢,何人会令你特地跑一趟去传这样一句话,”常山老郡王得意洋洋,他可是从秦越口中套出了那人究竟是谁,可不就是祈阳郡主柳长妤,老郡王乐呵道
:“原是那小丫头呀。”
秦越懊恼极了,恨自己心切了,不小心落入了老郡王的圈套,他硬着头皮只得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被抓个现行,是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行啊,臭小子。”常山老郡王一把将纸条拍在秦越的胸口,乐呵呵道:“瞧你此举,是将人姑娘拿下了?”
哎哟喂,自己这孙媳妇都快有着落了。
常山老郡王心里可没激动坏了。
秦越点头道:“快了,只等陛下选秀过后了。”
他与柳长妤情意相通,就只差议亲便迎娶她过门了。只是现下还不能,柳长妤还有选秀这道难关需过。
“你不必担心那个。”常山老郡王从两人互传的纸条便已明晰,这两孩子看来是互生好感了的,既然如此,那娶他孙媳妇过门就好办多了。他沉着道:“只要小丫头心中之人是你,那选秀便无所
畏惧。”
“外祖父,您如此肯定?”秦越瞪目。
“汾阳王爷最是疼宠闺女,小丫头不乐意进宫,王爷能叫她受那份苦吗?”常山老郡王自认为对汾阳王爷再了解不过。
那人可是个固执的男人。
秦越噤声了。若是照这般说,那柳长妤之所以会进宫,这便是因着是她自愿的了?
是因她自愿,才会心甘情愿的领旨入宫为妃了。
秦越的牙齿因这生起的念头,生生几欲咬碎。
忽而他又攥紧了拳头,他在说与自己听,只要柳长妤不愿,那她便不会进宫选秀,更不会再入宫为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