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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富婆娄昭君倒追穷小子高欢,虽然遭到其母亲的坚决反对,但娄父拗不过女儿,说服夫人同意了这门婚事。 女方富裕且主动的婚姻,效率往往都是极高的。 经过三个月筹划后,其实也就是娄家置办妥嫁妆后,娄昭君与高欢这对新人成了亲。 娄家了解高家底细,所以嫁妆面面俱到而丰厚。包括婚房、用具、侍女、长短工、奴隶……等等,一应俱全。 女婿高欢对岳父娄内干最感激的地方在两样东西:马匹、铠甲。 有了这两样装备,加上使点钱运作一下,高欢如愿以偿进入怀朔镇将府骑兵营,成为一名轻骑兵。 没过多久,他由兵士晋升最低级军官,成为一名“函使”。 函使就是军镇与洛阳之间的军事邮递员。 函使分急报使和平报使两种:急报使就是紧急军情信使,后世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八百里加急”那种;平报使则是一般公文信使。 高欢属于后一种。 怀朔镇距离洛阳2000多里,并且多是崎岖山路,像高欢这种平报函使来往一趟,差不多就是一个月。 高欢很喜欢这份差事,因为可以到首都洛阳见世面,接触到各种人和朝廷官员,开阔眼界。 娄昭君结婚之后,继续帮老爹家打理生意,获得一份收入。 小两口的日子也算中规中矩,走上了正轨。 这时候,魏国朝廷正是胡太后垂帘听政时期。 胡太后当权,最大特点是继承丈夫元恪遗志,在全国大肆修建佛堂、佛寺、佛塔,雕刻佛像。 仅仅洛阳一地,孝文帝迁都洛阳时,这里有寺庙20座,而到胡太后执政后期,竟达500多座。 整个魏国全境,佛寺数量更是高达惊人的一万三千多座。 这样搞法,没过多少年,国库就被掏空了。 国库没钱,除了加税,再就是裁减其它开支。 这时候,尚书郎张仲瑀上了一道奏折,建议终止武官转文职政策,以此节省开支。 胡太后看了奏折,觉得很好,立即让太尉、清河王元怿去落实执行。 元怿感到不妥,却也不敢当面顶撞胡太后,于是应承下来,打算拖一拖再看。 但是,这道奏折内容在京城里传开了。 这时候,掌管皇城禁卫军的领军将军是元乂。 北魏建立后,平城时期,禁卫军体系沿用魏晋旧制“五营校尉”制。 五营就是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军营。这五大营分布在首都各处。 五营长官称“校尉”,官秩比二千石,正四品。 孝文帝迁都洛阳后,让领军将军于烈改变旧制,将五营变为“中军”、“台军”、“外军”三大营,统属领军将军管辖。 中军负责皇宫,台军负责皇城,外军负责洛阳外城。 由于胡太后大肆修筑寺庙、开凿佛窟,将国库挥霍一空,外军、台军的福利不断缩水,甚至发生外军欠饷之事。 这在从前是不可思议的。 禁军之中早就有不满情绪蔓延。 这时听到朝廷打算取消军职转文官的惯例,于是有人暗地里煽风点火,禁军军士们开始聚集、汇流,准备闹事。 大伙也打听到了,这个缺德方案是尚书郎张仲瑀提出的。 张仲瑀之父张彝是征西将军。张彝长子张始均是员外散骑常侍、着作郎。 这时的北魏,最高军职依次是骠骑大将军、卫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排第四,官阶很高。 张彝获准开衙建府,且开府仪同三司。 公元519年二月,禁卫军官兵们冲击尚书房未果后,转头包围了征西将军府,将张彝、张始均、张仲瑀父子三人困在府里。 人越来越多,情绪越来越激昂,场面眼看要失控,张彝命令卫队护着张仲瑀突围转移。 将军府卫队被打到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张仲瑀在几名死士掩护下总算逃走。 张彝、张使均父子以为送走张仲瑀,人群就会退走。 哪知完全不是这样,局面已经失控。 张彝、张使均父子挨了一顿暴揍,后被推进火堆。 张使均被当场活活烧死。张彝挣扎着爬出火场,几天后死去。 ——这种因为一道奏折,禁卫军冲击重号将军府,烧死高级将军、朝廷官员,打残朝廷官员的案件,在历史上就这么一次 ,性质极其恶劣。 最后,领军将军元乂收到消息,派军队来驱散闹事人群,抓捕凶手。 洛阳官场都知道,张彝与前任领军将军于忠是挚交,而于忠就是被元乂排挤出京的。 张彝父子三人被暴徒残害,平暴队伍却姗姗来迟,很难说与元乂没有干系。 太尉于怿为此严厉斥责了元乂一顿。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非常巧合的是,怀朔军镇小军官、干了六年函使的高欢,那天正好路过征西将军府门口,亲眼目睹了歹徒施暴过程。 他被首都禁卫军的胆大包天、无所顾忌深深震撼到了。 这次他决定在洛阳逗留几天,看看事态发展结果。 寻常他每天行路60~70里,到时加快点,一天赶路80~90里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辛苦些而已。 令他万分震撼的是,朝廷很快公布了对这件事的调查处理结果:八名带头闹事的首犯处斩;十几名军官削职发配;一百多人杖责;对征西将军张彝家人给予厚恤。 上千禁卫军捣毁将军府,打死征西将军、烧死朝廷郎官、重残朝廷官员的案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处理了 ——高欢百思不得其解。 更为吊诡的是,几天后胡太后发布宣恩诏令,大赦天下。 高欢听说,参与征西将军府闹事的官兵都在大赦之列。 高欢在洛阳城里没有熟人,他的落脚点就是军邮驿站,吃住都在里面,不收费,对他正合适。 这天,高欢在食堂用餐,准备吃完就上路,回怀朔去。 忽然有几位军人走进来,他以为也是来吃饭的,便没理会。 有个军官走到高欢面前,军官身后跟着几人。 高欢抬头,见那人狠狠盯着自己。 高欢朝周围望望,见到食堂就餐的人都站了起来,停止用餐。 高欢一直提醒自己:这里是京城,任何时候都得小心翼翼。 他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向那军官行礼道:“怀朔镇函使高欢见过长官。” “怀朔镇的难怪土里土气,不懂规矩。”那名军官回身就走,边走边吩咐身边人:“抽四十鞭。让他长点记性。” 军官身后一名随从答:“回麻令史大人,遵命。” 高欢还站着,听那人说抽四十鞭,一时还没醒悟是抽自己。 待三名军士过来拉他,高欢才反应过来。 他的两只胳膊被左右两人分别抓着,朝门口走,身后一人用皮靴踹他屁股。 出了驿馆门,高欢被绑在场院边一根粗杉树上。 两名军士拿着皮鞭,每人抽了他20鞭。 那些人走后,驿丞让人将高欢松绑,扶着他到驿舍躺下,为他敷了药膏。 高欢忍着剧痛问了一嘴:大人,刚才那些人是谁呀 驿丞还没答,驿站伙计抢着叹息道:“还能是谁邮传令史官麻详大人啊。三天两头来敲诈咱们。兄弟,不是我说你,麻大人来巡查,专找你麻烦,一定是你们镇里送礼没到位吧!” 高欢听了,心里立刻拿定主意,回去后辞了函使这活。 这活没干头了。 看样子这国家也没什么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