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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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霜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透过漫天飞雪中缓慢的升上了云端。
大片大片的云好像塞满棉絮的床垫一样，轻柔的托起并包裹住自己的灵魂。清冷的月光在额头，驱散了方才强烈的燥热感。
她感受到身底的云在涌动着，将自己的灵魂送向远方。
云的尽头就是天堂吗她不知道，也不太可能知道。说不准她的养父母就在那头等着她呢。
夜霜的心里不禁泛起丝丝的期待。
然而事与愿违，迎接的她的并不是印象中宏伟神圣的炽天使雕塑亦或是各种白色庄严的高大建筑。
她被送到了一眼泉水边，泉水十分诡异的从云层中溢出，似乎还带着丝丝热气，牵引着她的灵魂去饮用。
一股暖流从她的口腔传向咽喉，到达腹部，最后扩散向全身。泉水带着丝丝的甜意却又显得有些许辛辣，麻痹了她的舌头。
在饮用完泉水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有了一丝重量，缓缓的沉入了柔软的云彩之中。
她回想起了养父母家中的床铺，刚被领养时，她晚上就经常把自己裹紧如云彩般绵软温暖的被子中进入梦乡，然后再一睁眼，见到的就会是透过窗户洒入卧室的朝阳。
云彩好像粘滞在她那纤长而卷翘，如同初春柳枝嫩芽的眉毛上，使得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这次闭上就再也见不到朝阳了吧。尽管这么想着，少女最终还是合上灵魂体的眼睛，失去了意识。
......
......
床头的一盏小灯坚定地亮着，使得卧室内虽然昏暗，但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略微厚重的窗帘阻挡住了窗外的光线，也拦截了从窗户渗入的丝丝冷气。
狂躁的冬风不时地撞击着窗户，发出细微的敲击声，但这些声响很快就被室内空调工作的呼呼声所吞没。
夜霜悠悠转醒，覆盖在眼睑上的睫毛被一根根拨开，仰望着平整干净的灰白色天花板，她感觉自己有些懵逼，自己不是睡倒在公园长椅上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阵刺痛席卷大脑，她现在十分确定，不记得昨晚昏死在长椅后的事了。
带着一丝不情愿，她挣扎着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暖和的被窝中立起。
随着挡在胸前的被子因重力而落下，夜霜忽然僵住了，她的外套和毛衣不见了，现在只穿着内衣裤。
用贞洁换取生命对于夜霜这种本来就有死意的人而言并不是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再次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心脏。
卓别林曾说过，人生近看是悲剧，远看是喜剧。然而为什么她的人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幕彻头彻尾的悲剧。
夜霜的眼眸上又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她从床上爬起，不过奇怪的是，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适感，床上貌似也没有落红。
似乎，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房间内空调的温度开的不低，所以她不穿外衣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借着床头那盏小小台灯温和的光线，她看见床边叠放着几件睡衣，打开来一看，好像全是男士款式，而且穿在身上貌似有点大。
但是总比啥都不穿要好吧。
夜霜穿戴整齐后，缓缓走到窗边，吃力地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她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同时，窗外的景色也一览无余。
外面仍然在下着大雪，透过窗户俯瞰到的一切仿佛都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绒毯。
手机被放置在床头柜上，夜霜拔去手机上的充电线，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手机的锁屏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合照。合照浮现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接着才摁上指纹解锁键。
桌面的图片取代了锁屏，图片里的女孩把头深深埋在男孩的肩头哭的稀里哗啦，男孩轻柔地揉着女孩的脑袋，嘴巴略微张开，好像在说着安慰的话。两对夫妇就在两人的身后，温和地注视着二人。
解锁手机后，一条暴雪预警就跳了出来，还有一些关于寒潮的新闻与几条本地短视频博主一边感叹着省会这场史无前例的大雪，一边全副武装地在雪地里打雪仗的视频。
夜霜心情复杂。
她应该是被某个好心人救了。并且在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之后，这种想法得到了肯定。
之前慌乱的想法多半是源于陌生环境和这两日经历的强烈不安感。她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愧疚，更加重她心头的负担。
该怎么报答他呢看了看手机里已经无限趋于0的钱包，夜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怎么报答之前救助过她的人一样。
这使得她更加羞愧，而且隐隐的，还有一丝惊慌。
自养父母去世之后，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身上带着厄运，而且这厄运会传给她身边的人。
亲生父母只给自己留了个名字便匆匆离世，男孩为了她经常受伤，收养她的夫妇出差时双双殒命于火场，帮助过她的人家在她借宿的一两日内总会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比如碗在洗碗时被打碎，亦或是有什么东西遗失。
因此，她不敢去拥抱那些可能的幸福，因为她害怕，害怕这些幸福会因为她的靠近而碎掉。
所以她只是在黑暗中远远地观望着，享受着一丝丝逸散而来的光和热。
自己不配拥有幸福，也不配呆在这温暖的房间内。
于是夜霜思考着，打算给这层公寓的主人留一封感谢信，然后拿回自己的衣物就离开。
她知道这样不好，毕竟也不知道昨日那位好心人花了多少功夫才安顿好她。就这样离开，多多少少都是不礼貌的。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怎么可能不懂得知恩图报。
但留下那封信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报恩还是等自己在这吃人的钢铁丛林里活下来再说吧，虽然她也知道，这基本不可能。
想毕，她便推开卧室门，走进客厅，打算找找自己的衣物去哪了。
刚走出两步，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旋转，模糊，强烈的脱力感，使得双腿再一次支撑不起她的身躯，向地面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