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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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的血肉筋骨似乎化作了某种封印，笼罩住那头血色凤影。妹妹长吁一口气，奋起直追，狠狠吞噬着凤的意志。
终于，我明白了。
我虽然没有修真的资质，但毕竟生活在一个存在了无穷岁月的大宗门内，亦是有些见识。父亲他，以我的肉身为献祭，来成全妹妹的凤之体！
灵魂若有泪，我早已如泉涌。
妹妹的优势并没有持续多久，须臾间，凤影便突破了封印，大肆吞噬起她的灵魂体。她的躯体大幅度摇晃起来，嘴角牵出一道血痕，鲜血长流。片刻后，凤影猛地一吸，竟将妹妹的灵魂吸入体内！
父亲皱眉，二话不，灵力化作一双大手，揪住我的灵魂，猛地扔向了凤影。
凤影毫不客气，将我吸入腹内。
那是一片火的世界，奇怪的是，我并不感觉到灼热，反而有一丝丝清凉不断滋润着我的灵魂。抬头，我才发现，一颗高大无比的梧桐树影出现在我的身后，抵挡住了所有的火焰和凤影的觊觎。
妹妹却没有我这般幸运，她的灵魂越发淡薄，渐渐地，渐渐地，连影子都消失了。我明白，这个拥有无双之姿的妹妹，已经死了。凤影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地飞到梧桐树顶，睡了下来。梧桐树瞬间消失在我的灵魂内，眼前是父母惊愕的神情，和妹妹渐渐冰冷的躯体。
“梧桐引凤！”父亲的声音，似哭似笑。
“这……是意吗？”母亲有些悲意，更多的却是惊讶。
父亲没有犹豫，直接将我的灵魂禁锢在妹妹的体内。
然后，我晕了过去。
三日后，我醒了过来。此时，我叫栾凤舞，那个叫凤鸣的少年，那个满山谷奔跑，那个看遍梧桐叶的少年，再也不见了……
父亲对宗内长老宣布，栾凤舞正式觉醒凤之体，并被确立为下一代宗主。至于我，谁会在意一个没有灵根的少年？我没有言语，亦没有反抗。在母亲将我带到高台之上时，在父亲击碎我的肉身时，在他将我的灵魂禁锢在妹妹躯体时，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的灵魂与妹妹的肉身日趋牢固，仿佛生就该如此这般。可是，每个月色如水下，看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我心泣血。我再也没有喊过他们“爹娘”，他们不配！我沉浸在修炼之中，进步神速。
不愧是凤之体，仅仅百年时间，我便超过了宗内的众多长老。
又五百年，宗内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当初的那些长老，也已到了暮年，垂垂老去。父母的寿元将尽，然而，他们或许该庆幸的，因为我，终究跨入了神君的行列。
到这里时，栾凤舞明媚一笑，问道：“你猜，我晋级神君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叶宁摇摇头，道：“是什么？”
栾凤舞淡淡道：“我杀了他们！”
叶宁心里一惊，道：“杀了……他们？！这是杀父弑母！”
“哈哈。”栾凤舞笑得很畅快，道：“何止是他们？那几个头发胡子白成一片的老不死，全部被我杀了！当年，以我血肉为献祭时，他们何尝不知情？更何况，杀了他们之后，谁还会知道我的秘密？此后，我，就是男儿！”
叶宁默然。
他看到栾凤舞笑得畅快，却明白这笑声之后的悲凉和无奈。
“那一日，血流成河，神凰谷的空似乎没染成了血色，无数梧桐悲鸣，叶片铺满了整个山谷。”栾凤舞道：“我却不知是喜，是悲。我只知道，梧叶影长，余生唯有我，枯立中宵。”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叶宁明白栾凤舞的悲，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恨意，日日夜夜侵蚀着他，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直到将他磨灭成一个怪物！“栾……栾兄，往事且罢，日后漫长，且尽仙途。”
栾凤舞不语，直到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修真，不为成仙成神，不为长生不死，只为当年的那一腔热血和心中不屈。”
叶宁不知怎样安慰他，甚至，不知该怎样去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千余年来，他的一腔热血，恐怕早已冰凉。其父的无情一掌，葬送了他向善的心。但，叶宁又不知该怎么去责怪他。这其中的纷争对错，早已理不清了。他干脆岔开话题，问：“你施展的那道火凤是何仙术？竟然能够在重伤之后，瞬间恢复，并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栾凤舞也不隐瞒，笑道：“凤涅盘！这是凤之体觉醒后，自带的一道绝杀神通。此术施展后，若不能击杀敌人，我也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任人宰割。叶兄难道还没发现，我现在修为全无，已经沦为凡人了吗？”
叶宁惊讶，他早就发现了栾凤舞的虚弱，却没想到，代价会如此之大。
“这……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恢复不了，只能重头练。”栾凤舞道：“凤九涅盘，一涅一重。涅盘之后，修为全失，回到修炼前。但肉身、筋骨、资质，与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再修起来，只需原来的半时间。快则两百年，慢则三百年，我又会回到神君境界，且比原来更强。凤意志有言，完成九次涅盘，可以证帝。”
“这么强？！”叶宁讶异。幸运的是，栾凤舞的奋力一击摧毁了半个尸族祭坛，促使他们不能不施展秘术强行破界；至于玉清，他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栾凤舞道：“是的，凤之体，万年难得一见。故而，家父当年才会有那样的选择。凤涅盘是舍命一击，幸好叶兄及时将我接住，否则，等到涅盘余威消失后，我的肉身将会在瞬间被世界的毁灭之力碾碎。”
“好。”叶宁道：“栾兄也是为了人族。”
桃叶纷飞，沙沙作响。
两人沉默片刻后，叶宁又问道：“不知日后，栾兄有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