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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温绮罗简单用好晚膳。清粥小菜，味寡淡而鲜美，清音取来温好的热牛乳递给温绮罗。 熨帖的牛乳入喉，馥郁的乳香霎时间流入五脏六腑，驱散手脚间的冰凉。 “江知寂入睡了吗”温绮罗一杯牛乳入喉，浅淡睡意褪去得三三两两，她垂眸看清音，眸中满是困惑。 清音淡淡道：“江郎君房内灯还亮着，想来还未歇息。” 水患下，除了无处可归的流民，最忙碌的人应当便是二人。 温绮罗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收敛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夜幕。 “女郎，汤婆子灌好了热水。天大寒，不妨早些歇下。” 清音尽职尽责，声音温和，温绮罗日日夜夜都在繁忙，事事亲自上手，几乎不假手于人。 正因如此，那张秀莹脸庞上挥之不去的倦怠才愈发令人感到可惜。 他把思绪抛去，低声劝道，眸中清明。 温绮罗定定看着清音的脸，她想起来了。 起初他们几人来太原府，并非为了赈灾，而是为拓展茶叶源，若是能够和其他几个经销商联络，说不定茶叶生意会更好。 只是天灾人祸，变故陡生，完全在意料之外。 盛放着牛乳的空碗被轻轻搁置在桌面上，温绮罗的杏眸在昏黄的灯烛下映出一个浅黄的光影，不是眸光，可映在漆黑的眼眸中，令清音短暂失神，想到深黑河面上漂浮的万千明灯。 清音比起其他人，懂得珠算，又素来懂得察言观色，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温绮罗竭力想要错开他目光中投来的疑问困惑，挥了挥手，让他自行离开，房间内霎时间只剩下温绮罗一人。 经此一事，城内的茶叶商走得走，她短时间内也的确脱不开身。 纤细手指揉了揉眉心，温绮罗错开视线。 待天明，便去找温长昀。 曦光初照，温长昀正要用早膳，发现小女出现在房内。 一桌子菜肴，瞧着清淡，软烂白粥、几碟小菜，即便如此，已经是平民百姓无可企及。 温长昀正襟危坐，颇有武将之风，虽动作幅度之大，却仍旧可从细枝末节处窥见温长昀身上的些许斯文气，这也是温长昀有别于其他武将的地方。 “还未用过早膳吧”温长昀虽是奇怪，却也展颜一笑。 自两个女儿年岁渐长，他们许久未曾一起用餐过。 驻扎在边关军营，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他放下碗筷，转头淡淡吩咐小厮：“再去添置一副碗筷来。” 小厮躬身退去。 温绮罗便乖顺坐于温长昀下手处，房内留有其他人伺候，温绮罗淡然沉静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并未言语，谈些家长里短。 又多了一副碗筷。 温长昀对温绮罗自然了如指掌，看见温绮罗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晓女儿定然有事要说。 如今对温绮罗，再不能用天真女郎来看，种种事情都足以说明。 温绮罗高瞻远瞩，涉足颇广，看不出究竟有何短板。 所献之策，也是常人所难以料到。 温长昀面色不变，看了一眼小厮：“你们都下去吧。” 等房间内空无一人，温长昀这才道：“绮罗，你有何话要讲?” 军粮一事，若是提前暴露会有何后果，温绮罗知道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一定会引起来怀疑。 她也是斟酌过后，才决定要把此事托盘而出。 温绮罗羽睫低垂，目光落在置于左手边的一副崭新碗筷。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腿上，最终还是道：“爹爹，我新得了一个消息，此事乃是江大郎君告知，若是爹爹信任，大可以亲自派人去查验。” 不得不说，江知寂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借口。 在温长昀眼中，江知寂温文尔雅，若不是家世门第，恐怕早已经飞黄腾达、位极人臣，故而在温绮罗说出这般似是而非的话语之后，温长昀第一时间便觉得此事定然是真的。 “说来听听。”温长昀笑着道，近来江家那小郎君和绮罗走得近，眼眸中藏匿的情绪哪怕遮掩得很好也无法隐瞒他。 同为男人，况且还是过来人，他又岂会不知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二人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还未彻底捅破。 温绮罗修长来得手指若无其事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她微微一顿，接着道：“爹爹，女儿听闻有一大批军粮，足以维持温家军许久，若是爹爹能够将这批军粮拿下，岂不是如虎添翼，更胜一筹。” 行军打仗在外，养着百万雄兵，着实并非一件易事，单单是粮草，都是一笔巨大的数额。 朝廷户部捏着这一批粮草，总想着想方设法拖一拖。这些驻守边关的战士，除了屯田外，很多时候甚至都无法吃饱穿暖。 若是能够解决粮饷，不管这批军粮是用于赈灾，还是用于温家军，都能最大限度发挥其作用。 温绮罗站起身，走向温长昀悬挂在房内的舆图上。处于两国交界处，温长昀即便在外赈灾，也随身带着一张舆图。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某一处圈起，那一处，正是记忆当中军粮的藏匿处。 她纤细的手指在暗黄色的舆图上，缓缓移动，只是圈出来一个大致的范围，若是再细致一些，恐怕要被温长昀怀疑。 她点到为止，把西北境圈出一个范围，温绮罗眸光闪烁：“爹爹若是信得过，便亲自派人去看看。” 她知道爹为臣为官，最是在意百姓、在意手下的兵卒。 温绮罗轻轻抬起双眸，从温长昀淡然儒雅的面容中看到了他的动心。 此话一出，温长昀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不解，江知寂一个书生，为何会知道这等秘辛。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若是能够再多上一批粮食，今年的这些灾民，就能够平安捱过冬天，到了明年春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温长昀得知大致范围后，便立刻着手让人去查探这件事：“此事务必要小心，莫要声张，务必要查询到军粮的具体位置。” 温绮罗见目的达到，唇角翘起，陪着父亲用了早膳后，便主动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