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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桃花树下蹲下。
从旁边找来了一根干枝，便在树下挖了起来。
翻动着覆盖在树根部的尘土和落花，这桃林应当是许久没人打理过了，落下来的叶子和落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要不是她，是没人知道这桃花树下，竟然还藏着东西。
其实她也是不记得的，只是以前，每每在一颗树下埋下酒坛子的时候，她总要在树干上做一个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记号。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了，她还是可以认出来。
最近一直在下雨，泥土松软，便也好翻了一些。
她并没有费很大的劲头便挖到了藏在树根下面的酒坛子。
那是一个灰色陶罐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出众，封口处的红色绸缎已经褪色成为了一种尘土的颜色。
坛子上面尘土，稍微擦拭一些，便能干净。
她也不嫌脏，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赶紧了坛子坛口的尘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坛子的封口给打开来。
落雨的夜晚里，桃花香味浮浮沉沉。
那一抹酒香从坛子里面飘出来，浅浅淡淡的桃花酒香，在空气之中散开来，让人陶醉。
自从入宫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桃花酿了。
埋在阴阳山上的桃花酿，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年头了，班慧大师不喝酒，估计是不会去挖出来的。
燕月不知道有没有上山，要是她上山，估摸着会去挖出来。
若是没有，那山上应当是还有很多的桃花酿的。
时间过去越长，味道便会越发的甘醇。
她捧着那脏兮兮的酒坛子，一时之间心底竟然有些柔软了起来，想起来自己的师傅，那个疼爱她的老人。
以后有了世间，定要到山上去看看的。
他以为她死了，应当总是会伤心的。
“你在做什么？”
忽然一声冷漠阴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同一记惊雷打在她的后脑勺上，她感觉浑身都冰冷僵硬。
这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静止了。
不断跌落下来的雨丝汇集成了一重重雾帘，她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风景，脑袋却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
身后的那个声音，就算是过去了再长时间，只要一句话，她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他是谁。
恰如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黑衣肃杀的少年翩然而来，在她的身后站定，问她：“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见她不说话，也不动，那男子的声音更显得冷酷：“谁让你来这个地方的？”
重门欢这才稍微缓过神来，佯装冷静地站起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抱着酒坛子，缓缓地转过身去。
那一个转身，她心里最是清楚，自己用了多少的勇气，压抑住了多少的感情，关于仇恨，关于往事。
桃花妖妖开遍了园子，霜冷风寒，那依旧黑衣的男子挺拔阴寒地站在桃花树下，风吹过他的袍角。
她好像又闻见了他衣袖之间淡淡的桃花香。
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他还是当年那个一眼惊艳了她的少年，在那宁静的岁月里，给她带来了兵荒马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