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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清冷的空气弥漫在冰城的大街小巷。随着一阵急促的集合哨声响起，大批伪军身着破旧的军装，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拖沓地在城防司令部门口集合。随后，他们如潮水般分散着向乡下奔去，扬起一阵尘土。 在这支征粮队伍中，有一个伪军的团长，名叫卢俊华。虽说顶着个团长的头衔，可他手下也就200多号人，队伍规模看起来实在有些寒酸，但是这次征粮人数最多的队伍。卢俊华身形高挑消瘦，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他早年是地主家炮手出身。 其实炮手就是地主家雇来看家护院的，一旦土匪前来劫掠，地主雇来的炮手便躲在高墙上，通过炮孔以长短枪支射杀来敌。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时，炮手们平时除了练枪，别的什么活也不干，好吃好喝的养着，只为了在紧要关头抵御土匪。炮手这个行当不好干，你别看平日里足吃足喝，可到了节骨眼真得玩命啊。土匪攻打地主大院，必须先将炮楼打掉，否则冲不进去。那是雇来保命守财的，没有几分真本领可不成，越有钱的人家越怕土匪，养的炮手也越多。 卢俊华穷苦出身，每次执行任务，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的内心都充满了愧疚。 这一次接到征粮任务，卢俊华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知道，这所谓的征粮，其实就是抢夺老百姓的救命粮。那些生活在乡下的百姓，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若是粮食被抢走，这个冬天他们该怎么熬过去 卢俊华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走在队伍的前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他身旁的副官姜辉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团长，您咋了是不是不舒服” 卢俊华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我只是在想，咱们这一去，又要让多少老百姓受苦了。” 姜辉听了，沉默片刻后说道：“团长，咱们也是没办法啊，这是上头的命令。要是不完成任务，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卢俊华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咱们都是中国人，净干这些为虎作伥的事，死了都没脸见老祖宗啊！” 姜辉一听卢俊华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凑近，压低声音劝道：“团长，您可少说两句吧！王凯就在咱队伍里呢，他可是铁杆汉奸，要是让他听见了，咱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说着，姜辉还紧张地朝后面瞅了瞅，生怕王凯听到两人说话。 卢俊华冷哼一声，满是不屑：“我怕他作甚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难道连这点良心话都不让讲了”话虽这么说，可他也清楚姜辉的担忧不无道理，便不再言语，只是脸色愈发阴沉。 卢俊华带着队伍踏入了姚家乡。天空湛蓝如宝石，却又透着几分清冷，偶尔飘过的几缕薄云，更添寂寥之感。 镇口的老槐树，叶子已变得金黄，秋风拂过，“簌簌”作响，大片的叶子如蝴蝶般纷纷飘落，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毯”。镇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的瓦片上，落满了斑驳的树叶，在阳光的映照下，光影交错。镇中的道路旁，几株野菊肆意绽放，金黄的花瓣在秋风中微微颤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卢俊华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维持会长刘富贵家的院子前，脚步踏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刘富贵早就听闻风声，此刻诚惶诚恐地小跑出来迎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卢团长，您可算来了，一路辛苦！”刘富贵点头哈腰，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卢俊华眉头紧皱，神色冷峻，没有理会刘富贵的寒暄，直截了当地命令道：“你马上告诉你们乡里的各个保长，把皇军要征收的粮食务必尽快给我凑齐。上头催得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富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道：“卢团长，您是不知道啊，我们乡虽然地很多，但大部分掌握在日本人的开垦团手里，老百姓自己能种的地本就不多，存的粮食更是少得可怜呐，实在是……” “少废话！”话还没说完，王凯就跳了出来，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脸上的横肉气得直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刘富贵就是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刘富贵疼得“哎哟”直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你个老东西，敢跟老子哭穷要是敢收不上来粮食，老子就先毙了你！”王凯骂骂咧咧，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地盯着刘富贵，手里的枪也跟着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卢俊华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厌烦，但又不好当场发作。他知道王凯是春日熏的人，背后有靠山，自己不能轻易得罪。于是，他上前两步，佯装呵斥道：“王副官，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刘会长，不是我不通情达理，这是上头的死命令，我也没办法。你想想办法，总能凑出一些的，对吧” 刘富贵疼得呲牙咧嘴，心里满是愤怒，但又不敢反抗，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卢团长，我再去想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王凯上前一步，用枪指着刘富贵的脑袋，恶狠狠地吼道：“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把粮食都给老子运到这里来！少一粒都不行！” 刘富贵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颤抖着双手撑在地上，苦苦哀求：“王副官，求求您了，三天实在是太紧了啊，乡亲们凑不出这么多粮食，您再宽限宽限……” “宽限”王凯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皇军的命令也敢违抗三天后要是看不到粮食，你就等着给你自己收尸吧！”卢俊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清楚王凯这是在故意刁难，好向上头邀功。他严厉地说：“刘会长，王副官的话你也听到了，三天时间，你无论如何都要把粮食凑齐。这是皇军的任务，关系到大家的性命，你可别犯糊涂。” 刘富贵无奈地点点头，“卢团长，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力，一定……” 王凯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拍了拍卢俊华的肩膀，“卢团长，还是你会办事。要是这老东西敢耍花样，咱们可不能客气。” 卢俊华微微一笑，“王副官放心，我盯着他呢。不过这姚家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老百姓确实不容易，咱们能通融的地方，还是尽量通融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