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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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说话，不许再给我哭。”顾倾最是见不得人掉眼泪，哭得悲凉却叫人心头慌。
“小姐，我……我是不是很没用”秋萍想了半日越想越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哪里有过人之处竟让顾老爷子点了名，莫不是看她可怜见才将她选到了顾倾身旁来照料她，想此她越觉得心口堵得慌。
闻言顾倾却是眉头一跳，“为何出此之言。”
“你看，春婷姐擅女红，夏荷擅内务整理就连惜字如金的冬染也调得好一手的香，只有我不知擅什么。”说此她那止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顾倾叹了口气，拿出绣有一小朵栀子花的丝帕替她抹去了眼角泪。“祖父将你四人选来做我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看见了你们几人的过人之处，春婷，夏荷，冬染确有各自的本事，倒是你却还不知。”
闻此秋萍止了哭声，一脸茫然的看着顾倾。“与厨房小丫鬟们打交道的人是你，每月去拿院里月银的人是你，和后院管家林婆子交好的人也是你，你可知这是为何”
秋萍低头思考了半晌，脑袋里一片混乱，抬头望着顾倾摇了摇头。“因她们看你实诚嘴又甜，虽是我的贴身丫鬟却不焦躁本性善，待人极好。”见秋萍半天反应不过来，顾倾只好开口道。
曾经她也很奇怪祖父为何要给她找这样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直到她的祖父告诉她。
“倾儿，看一个人不能只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去看。”
当时她不过四岁，理解能力尚低，但这句话也是她花费了两年时间才明白。
世情梦幻，复作如斯观。
她想祖父肯定也是看多了这世间看透了人，才会说出这般令人难过的话。
“我，我真有小姐说的那般好”秋萍有些惊喜却又有些难过。
“当真。”
顾倾垫着脚抚着她的顺发说道，她想是不是秋萍长高了许多为何自己怎的还矮了一截，垫着脚装高人着实令人有些难受。
等两人回到栀兰院已是夜半时分，在后院吹了许久的冷风顾倾回到自己房内换了衣吹熄烛火便爬上了床，今日她着实累了。
栀兰院屋子不多分配下来只能让春婷和夏荷睡一间屋，冬染和秋萍睡在一间屋，其余几位二三等丫鬟只能住在院外的一间屋子内。
回到屋内秋萍还没来得及换衣着实困得上床倒头就睡了，等到身旁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一双黑亮的眸子在夜里睁开。
冬染摸着她身子发冷，脸上一股子咸水味知是她又在哪儿悄悄哭过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捂着，低声骂了句笨蛋，也不知是她听到了罢嘴角只勾起一抹笑意。
七月底顾承写的信从叶江送来，说他会在叶江学医三年彼时他也不过十岁但顾家人却选择了默许，作为未来要接替顾家家主位置的小少爷，顾家人男子自是要以家族为重。
同月顾老爷子找寻的教书先生也到了顾家，是旧津有名的风老先生，与大多教书先生一般留着短短的花白胡子整日一手执着书一手背在腰后念着《论语》中的某一段。
古板模样与顾连不相上下，见着顾倾不仔细听课便拿出戒尺在她手里留下一道红。如此数日，从小被顾家人宠到大的小小姐怎么受得了。
“五德:一曰瑗，二日共，三日惠，四曰仁，五曰敬……”风老先生还欲说却被顾倾一口堵在了嘴里。
“夫子，古往今来无论是《女戒》《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均要求女性讲究以夫为天，妇女德行言论规范，可为何却无有讲究男子与妻相敬如宾，待妻之论”顾倾实在是听不得这劳子烦人的规矩，便开口打断了风老先生的话。
风老先生听罢皱了皱眉开口道，“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子难养身、心、性、命，自是需《女戒》《女训》《女论语》……教养女子之书规范女子德行言论，女子修身，慎言，谨行，节俭……知三从行四德，以夫为天必然是家和万事兴。”
顾倾听后却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若是妻既知三从行四德，可其夫却一生无志流连于花街柳巷，宁彻夜睡花楼也不愿回家半日又当是如何”
风老先生低头思虑了半晌，忽开口道。“既是两者皆不和，何不一纸合离书算是求得两者欢喜”
顾倾却听得掩面遮笑，“夫子还未答我，既求女子德行言论规范，为何这世间却无男子待妻之论”
风老先生望着不过七岁大的小女娃子算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这糟老头子算是做不得你先生。”
说着风老先生便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顾家，顾家小小姐如此早慧以后必是一块上好的精玉，可惜了他这里是没有能教给她的东西。
隔日风老先生便未再上门，像是已经约好的那般顾倾这次倒是睡到了正午时分。
时隔数日，不知怎的旧津就扬了一片流言。顾家小小姐将自家教书先生活活气得归隐了，更有甚者说顾家小小姐从小被宠坏大字也不认得几个，愚昧无知惹得先生不想教了，怕顾家找麻烦这便选择了归隐。
“小姐，你可知近日旧津城的人是如何说你的”
从府外端着糕枝房蜜枣馅青团儿回来的秋萍眼眶红红的，想是在外面哭过了。
坐在树下摇椅上的顾倾却笑了笑，“一个人有一张嘴，一百个人便有一百张嘴。你以一张嘴如何去敌百张嘴何况是以愚昧无知的百姓的嘴。”
这话听得饶人脑袋，秋萍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倒是顾倾无所谓的拿起青团儿便张嘴大口吃了起来，果真这旧津论茶点还是糕枝房和小姑做的好吃。
可怜小姑宁愿在小巷孤独终老也不愿再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长住于藤院，可她哪知道藤院祖父每日都有叫人打理，昔日未随她出阁的贴身丫鬟左琳今年满二十五已是大龄女子却不愿出嫁。她说小姑还没有回来，见不着她出嫁心里会难过。
可这世上到底会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就如她想念阿娘，可阿娘离开了她。哪有人会好好的陪你过完这一辈子让你一生欢喜，这世间不顺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