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如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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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自清回到刑部衙门，招来纪良宸询问梁州事宜。
纪良宸颇为尴尬，他正偷偷摸摸寻找威远候案件的案卷，有一种做贼被抓住的感觉。
“致远，别再纠缠于过去，年纪轻轻的还得往前看。”韦自清说。
“大人，那案卷怎么……”不见了？纪良宸犹豫一番仍是问出了口。
“啧，烧啦，一把火烧啦。”
韦大人的表情莫名的渗人，让纪良宸把后头的问题全部吞下了肚。
“说正事吧，朱、高两人可有回音？”韦自清来到桌案前，抽出其中一卷摊开。
纪良宸暗暗降低声音说：“有消息传来，两人顺利到达梁州，并且打探到允江县确实有一家西门镖局，东家是个年轻女子，叫裴宁。镖局的镖师和东家都是东北岭下七里香村的人，那个村子是山匪从良。后头的消息都还没传来。”
“钱贵的话开始印证了。那么在梁州出现的钱贵就有可能是冒名顶替后逃走之人，即使不是鲁密，也是他手下大将。”朱自清“笃笃”敲着桌子，“算是个好消息。”然后又抬头盯着纪良宸说，“别再想着那陇子裴，没用。”
纪良宸僵着脸说：“您说笑。”韦大人明明白白说案卷已经烧毁，那就不是他偷偷摸摸干出来的，谁能指使刑部尚书？是先帝？但是一个帝王，为什么要烧掉案卷，中间有什么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大人在警告他，也阻止他前往梁州？
纪良宸走的时候，他自觉很正常，看在韦自清眼里，却有些失魂落魄。而韦自清忽然又把案卷合上，心里很纠结，与陇子裴有关的事情是否得回禀太后？可想起太后那张要笑不笑的脸孔，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他全身都能打哆嗦。或许他该学学李太傅？
纪良宸强自镇定的缓步离开，他感觉背部在韦自清的注视下发烫，似乎就要烧起来，但他不会放弃，为了普寿庵里的某个人。
他下了值，和同僚打个招呼，心事重重的回家。出衙门后却没找到自家的马车，难道路上耽搁了？犹豫之际，一人一骑远远走了过来，行走间带起风姿闲雅，又不乏轩昂伟岸。他上前几步道：“谢兄。”心中明白，该来的总要来的。
“在下邀请了几位好友在如意楼小聚，纪兄是否愿意来认识一下同僚。”谢垣笑意盈盈。
纪良宸略显尴尬，“如意楼是、是青楼来着……”他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先前他得了谢垣的实惠，答应帮忙找案卷，可是任务没完成！
闻言，谢垣轻笑起来，“走吧纪兄，您这把年纪难道还没见识过女人。”
纪良宸当然不会说自己如今还是童子鸡……他亲娘早逝，亲爹是武官长年不在家，也没再娶后娘，所以他和纪如涵一直都是放羊状态。
如意楼并不远，两人慢慢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约莫半个时辰便也到了。纪良宸心中愧疚，啰啰嗦嗦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此时谢垣已知案卷烧毁，也知道威远侯曾失踪过几年，回来时还带着一位妾生的女儿——付昭兰。
谢垣的三位朋友已经到了，并且定下后院里的包厢，由劲装打扮的女侍领着他俩穿过高耸的三层主楼，远离人声鼎沸，恍如隔世般进入一个秘密而幽静的后花园。
花园中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湖泊，湖中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桥，石桥很细，只能同时两人并排行走。女侍在前头引路，还轻声提醒着：“客官小心脚下的路。”
纪良宸第一次看如此奢华又雅致的地方。如何说奢华呢，瞧石桥两边间隔交叉的立着许多灯笼，灯笼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剔透的很，使得里头蜡烛的微光毫不受阻的照耀着石桥。
“这是琉璃，最纯净的琉璃。”谢垣说，“据说二十两一盏。”
若说单买一盏，官宦人家谁还买不起，可是不用数，一眼望去都是灯光……“这园子里得有多少灯？”
女侍在前头玲玲一笑，很爽气的说：“这桥上有一百零八盏，沿湖一圈有二百十六盏，其余小道上还有三百十八盏。其实这些灯到不算贵，最耗不起的是灯油。每月里就灯油钱也得消耗几百两银子。”
纪良宸听得有些乍舌，心中隐隐对官场风气担心。
“您瞧两边湖中还有岛屿，那造价才高呢。”石桥两边各有一个小岛屿。要是在主楼楼顶往下瞧，那就是一个太极图。两个小岛屿也没有闲着，各有一幢精致的小楼，此楼也不是随意就能用的，它还得付上一笔五十两的使用费！
“客官这边走。”出了湖面，女侍把他们引像右边。
湖的这边还是个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有着十几幢小楼，灯火在树荫下隐隐重重。
“你们怎么才来。”忽然小楼里出来一人，背着光，瞧不出样貌。
“劳烦你特意出来迎我们。”谢垣态度很随意，“这位是纪良宸，刑部主事。”
“啊！还是你谢垣有本事，能把纪主事诓来。”他不怀好意的说着，又自来熟的把手搭在纪良宸肩膀上，带着人往里走，“等会让你见识一下这里的女越人是何等风情万种。”
越在其中包含着多重意思，比如乐、跃、悦，能唱歌，能跳舞，能取悦人。
纪良宸跨入大门，灯火明亮处，他才瞧清方才的男子乃锦湘候世子袁初毅。
“来来都瞧瞧，谁来了！”袁初毅说着还猛得拍了拍纪良宸，使得他略显窘迫的朝各位同僚见了礼。
大家伙气氛更加热闹起来，纷纷向纪良宸敬酒一轮，然后便让女越人上台表演。
“这位若莘姑娘不见得是最漂亮的，但是唱歌最好听。”阵靖立即鼓掌，“今天真是托谢哥的福。”
谢垣带回元成公主便是大功一件，从正三品羽林军统领升为从二品殿前督之指挥，其余人员也有奖励。于是袁世子起哄，才有今日之行。
若莘姑娘脚踩莲步而来，倚窗望月，愁思微露，却又故作欢乐，唱起了《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歌声绵长，音调在清脆与柔婉之中回旋，期盼与哀怨之意共存。这是女子在等待在思念情郎啊。
纪良宸醉意朦胧，瞧着那人仿佛就是她……她是否也在等着他呢，等的人都憔悴了？他沉浸在歌声之中，忽闻：“纪兄，你今年二十有六，怎还不娶媳妇。”
他茫然转头，看着陈靖嘴巴张张合合，“你该给如涵娶个嫂子，这回她竟然偷偷摸摸跑去梁州，再不管如何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