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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之后的寂静是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应该挤满人的通道里仿佛空了一般一片死寂，甚至连呼吸都几乎要听不到了。 而下一秒，突然爆发出来的惊呼声和慌乱声又是过分得震耳欲聋，这种极端的变化就是在这短短的一两秒之中。 人群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章绰和林深的方向涌了过来，这个时候他们不再在乎前面的道路是否看得见，也不在乎陌生的区域内是否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威胁，他们只想往前跑，不要命的往前跑，远离那令人生厌又冷汗直流的呕吐声。 甚至没有一个人尝试回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他们已经认定了，发出这样声音的人会跟刚才的年轻姑娘一样，变成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们只要晚走那么一秒，就会变成对方的腹中美食。 这一刻没有人还想得起他们原本是来参加什么活动的，也想不起他们曾经为了获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花钱如流水，好像那种变态又猎奇的欲望从脑中一扫而空，这种恐惧如同名医良药一样，在一瞬间把他们全都变成了“正常人”。 呼喊声，催促声，尖叫声，害怕到声音颤抖的哭泣，全都无止尽地往林深的耳朵里涌，他只能皱着眉头不断地往后退，然后时不时地转头观察身后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章绰则是被人群推得几次重重撞在墙壁上，血肉构成的身体与坚硬冰冷的金属如此用力的亲密接触，没有任何的防备和缓冲措施，就算是个再健壮的人也是受不了的。 章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张开嘴在混乱的人群中好像是喊着什么，可是他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压得过那么多人 不管他说的是怎样的话，是在安抚，还是在抱怨，又或者是咒骂，已经没有一句能传入客人们耳朵里了。 他被动地不断往后退着，一直到肩膀撞到应该是出口的那道铁门。 哐的一声，这一次的撞击声没有之前那样沉闷，带着一种稍显空旷的回响，而推搡他的人显然也听出了声音的不同，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催促起来。 “开门！是不是到门口了，船长快点开门！” “你赶紧动起来啊！开门！门锁了吗没锁快点开啊，要是锁了，你有钥匙的对吧” 在通道更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毕竟这地方关了门之后就伸手不见五指，而他们又担心自己距离发泄发出呕吐声音的人太近，要是走慢了就会被抓走，所以就算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这些人还是在后面不要命地使劲往前挤。 以至于章绰原以为好不容易到门口停下来了，自己能够好好地说上两句话，稳住眼前的局面，身体感受到的却是又一波巨大的浪潮，“嘭”的一下脑袋就撞在了墙角，铺天盖地而来的声音和头上传来的疼痛把他的话硬生生掐断在了喉咙当中。 他只能咬紧牙关，费劲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钥匙。 眼前这些人虽然不断在催促他开门，可是却还是一个劲儿朝他的方向挤，让他的胳膊几乎紧贴身体，完全不能弯曲，反倒是导致他拿钥匙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然而这些人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下又一下，朝前用力地推搡。 尽管跑在最前面的人意识到他们此时此刻已经暂时无路可走，需要等章绰拿出钥匙来打开门，但他们扯着嗓子让后面的人停下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把这些话听进去。 一直到章绰终于掏出了钥匙，他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准确地把它插入门锁之中，这让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一只手摸着黑在门锁附近摸索锁眼的位置，另一只手使出他最大的力气试图把挤在周围的人给顶开。 咔嗒—— 锁转动的第一声响是在这之后的差不多第四五秒，章绰的额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汗。 他才刚刚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放松一些，用裤子蹭一蹭自己手掌心里的汗，就又被人推搡着在门边撞了一下。 “开了是不是开了” “开了就赶紧开门啊，在磨蹭什么！” 在章绰附近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门锁转动的响声，他们开始不断地开口催促，甚至有些人冒出了奇怪的想法来。 “你为什么还不开门开个门有这么难吗还是说，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策划的”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扯着嗓子说了这样一句话，客人们立刻开始骚动了起来。 “真的假的章绰，我们花钱支持你，让你吃饱喝足，你就这么对待我们！” “你有什么目的谁让你做这件事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质问声，怒吼声，直直传进章绰的耳中，他的表情显得极其不耐烦，但他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辩解什么，他只是咬紧了嘴唇，抬起手重新握住钥匙，费劲地再次旋转了两次。 终于，在第三声响之后，门打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就是人群往前不断挤的力量，让它直接“呼”地一下打开。 金属门重重砸在外侧的墙壁上，迎面是一扇长椭圆形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变得更大的风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几乎要形成一层雨幕，空气中带着些许腥味和灰尘的气味。 眼前是一把向下的楼梯，虽然没有灯光照明，但众人刚从漆黑无比的小通道里出来，反倒显得眼前这片区域看上去有光亮太多了。 在闻到外面空气的味道之后，通道里的人开始迫不及待地往外挤。 脚下就是楼梯，章绰哪怕想要站住脚都没有办法，他又为了避免自己摔倒，在楼梯上被人给踩踏过去，也只能任由这些客人推着自己往前走，完全不敢停下脚步。 而林深在开门的瞬间，就侧身钻了出去，站在楼梯拐角的小小角落里，看着人群呼啦啦从自己面前经过，直到杂乱的说话声、脚步声和呼吸声稍稍远去，他才又重新抬起头，朝通道里看去。 人群跑得太急，甚至没有一个人想起去关门，以堵住他们认为会追过来的怪物。 敞开的通道门里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同样的，也安静无比，就像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一样。 林深朝楼梯下看了一眼，似乎是另一道门被打开，他听到了更为清晰的雨声。 接着他收回视线，顺着楼梯重新往上走，再次来到门口。 空气中只飘散着海腥味，还有与之相互纠缠的淡淡血腥味，而通道深处早就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