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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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岁的杨威时常忆起校园时期的自己，以及她和他们。或许时间会让人淡忘许多事物，但在杨威心中，始终住着一个人、一段情、一段时光。他常常缅怀过去，却忘却了未来也会很美，我想是这样吧，但回顾流年，我依然心动。 倘若时光倒流，14 岁的杨威仍会无可救药地爱上 15 岁的吴婷婷。 2010 年，小虎队在春晚舞台上重聚，电视机前的父母也随之泪目。那一年，最火的电视剧非胡歌主演的《神话》莫属，而谁是吕素，谁又是玉漱，成为了人们热议的话题。彼时，广播里播放的歌曲多为六哲和郑源的作品，还有那首被奉为神曲的《爱情买卖》。同年，玉树发生大地震，人们都担心玉树会成为第二个汶川，学校组织了捐款活动，杨威捐出了自己一个星期的伙食费。那年夏天的风，格外清凉；那年的阳光，格外明媚。 9 月 1 日，开学季到来，杨威在自家路口等待着林金辉。林金辉是他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同班同学，却在初中阶段从未同班过。初二时，林金辉在 2 班，而杨威则被分到了 5 班。他们二人骑着自行车上学，路程大约三四十分钟。有时他们活力满满，能在十分钟内抵达学校；有时则不紧不慢，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校。 自初一以来，他们就一直把自行车放在林金辉的大姑家，这样做一是为了安全，二是可以防晒。林金辉比杨威矮一个头，从小到大，杨威的个头都比他高，唯独成绩是林金辉更胜一筹。尽管他们的成绩都只是中等偏下。 杨威来到初二 5 班的班门口，放眼望去，已有不少同学到场。他扫视了全班，只认识自己的小学同学林佳秋，于是走上前去问道：“要不要坐一起”林佳秋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行吧，先坐着吧。”杨威和林佳秋小学同班六年，但由于杨威性格内向，加之留着平头发型，还有两颗虎牙，从小到大都是被欺负的对象。在杨威心里，只有林金辉愿意与他做朋友。在他看来，这个班级就像一片充满未知的沼泽，不知道哪个同学会陷入绝境。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杨威和林佳秋坐在第一排的第三张桌。杨威抬头望向周围的同学，看到第四排第一张桌的一个短发女生正好也转过头来。杨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再也无法移开。她身着粉红色的外套，脸上洋溢着笑容，嘴巴两边有两颗明显的黑痣，留着齐肩的短发。在那一瞬间，杨威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他忽然感到有些紧张和慌乱，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过了好一会儿，杨威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双颊微微发烫。 这时，一位平头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教室。他站在讲台上，双手靠背，说道：“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初二的班主任，我叫朱正旷，欢迎各位同学们来到初二 5 班。”说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扶了扶眼镜框，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班册表，说道：“大家都是新同学，我先从头到尾念一下大家的名字，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举一下手，让大家认识一下。”我们学校的班册表是按照上一学年的期末考试成绩从高到低排序的。 “1 号，陈敏之。”杨威抬头看见一个帅气的少年举起了手。老师点了点头，接着念道：“2 号，吴婷婷。”那个四排第一张桌的短发粉衣少女也举起了手。杨威有些惊讶，同时也感到一丝窃喜。惊讶的是她的排名如此靠前，窃喜的是他知道了她的名字。“29 号，杨威。”杨威举起手，看到班主任点头后才放下。随后，班主任又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然后说：“这个号码以后就是你们的学号了，以后考试填学号就填这个。”我们班一共有 50 名学生，其中男生 28 人，女生 22 人。 “男生跟我来，到办公室搬书。”说完，男生们都起身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前往办公室。他们来到办公室，看到堆积如山的书籍，八年级的他们需要学习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历史、地理、生物、思想品德八门主科，以及音乐、美术、体育、信息技术四门“娱乐”科目。初二的科目比初一多了一门物理。在班主任的指挥下，他们陆续将书籍搬到教室，然后分发给同学们。 杨威看着面前的 12 本新书，感觉它们就像 12 件新物品，充满了新奇和未知。在他眼中，这些书不再是普通的课本，而是 12 个新朋友，12 件有待探索的事情，12 扇等待开启的大门。杨威小心翼翼地打开书的首页，写上：“初二（5）班——杨威”。 开学当天，通常是各科老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让学生们看书本熟悉本学期的内容。但杨威一整天都在想着那位吴姓女孩，思考着如何与她结识。他想了很多办法，但又觉得都不太合适，心中十分纠结。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放学铃声响起，杨威和林金辉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们聊着初二的规划和班级的环境，杨威一直忍着没有说出对吴婷婷的好感，一是因为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喜欢，二是怕林金辉会说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杨威还是选择了沉默，即使林金辉是他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时已经是 18 点 30 分了，杨威熟练地从米缸中舀出四勺米，进行洗米淘米。他拿出家用了近十年的高压锅，放入两大碗水，再放上一个底架，然后将米盆中的水加到约 10 厘米高，最后把米盆放在底架上。接下来，他先开大火，待蒸汽上来、阀响后转小火，蒸上 15 分钟即可。随后，他去菜园摘了韭菜和苦瓜，今晚的菜单是韭菜煎蛋和猪肉炒苦瓜。这些技能都是杨威在 8 岁那年学会的。 杨威的母亲朱珍在电子厂工作，每天晚上七点才能回家。父亲杨均是一名货车司机，只要有货要拉，他就会出门开车，通常每隔一天出一次车，跑的都是小长途，当晚离家，第二天晚上才能回来。杨威还有一个妹妹，比他小 5 岁，今年上三年级，是个 00 后，名叫杨欢。 杨威将饭菜摆上餐桌，朱珍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朱珍买了一些香蕉，一共有六根。她对杨威和妹妹说：“买了些香蕉，庆祝你们开学。”杨威和妹妹开心得不得了，连忙跑过去接过香蕉。“别让你们爸爸知道，不然他又要说我乱花钱了。”朱珍每次买东西给他们吃，都会买双份，这样杨威和妹妹就能得到同样多的食物，从不偏心。 吃完饭，轮到杨威洗碗了。杨威和杨欢轮流洗碗，分工明确。洗完碗后，杨欢拿着书本给朱珍看，朱珍上过初中，英语很好，甚至比后来上过大学的杨威还要出色。朱珍看到杨威从厨房出来，说道：“威，把你的书本也给妈妈看看。”杨威点点头，回房间拿出书包，他把所有的书本都带了回来。朱珍接过杨威的书本，她熟悉文言文、几何和英语课本……朱珍的眼中泛起了泪光，杨威当时以为母亲是打了哈欠，直到多年后，他才读懂了母亲当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渴望和无奈。 洗完澡，擦干头发，杨威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家是两层楼的建筑，一楼有四个房间和一个大厅，进门就是大厅，左手边是厨房，大厅前有三个房间，从左往右依次是杨威、父母和妹妹的房间。厨房旁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尚未装修，冬天的时候冷风会从四面八方吹进来。房子的外墙是红砖，没有贴瓷片，看起来有些简陋。 杨威在书桌前坐下，这张书桌是父母结婚时买的，已经破烂不堪，但家里人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还是让杨威继续使用。除了两边有大片漆皮脱落和左下边的柜子被烧得乌黑，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说起这桌子乌黑的原因，也是杨威自己造成的。他的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乱，虽然杨威每隔两三个月会整理打扫一次，但不出一个星期又会恢复杂乱无章的状态，书本和纸屑满地都是。初一的一个晚上，杨威点了一盘蚊香，由于没有蚊香架，他就用牙签将蚊香的一头固定住，另一头插入书桌的钥匙孔。地上的纸屑导致蚊香往下掉灰伴有火星，最终引发了火灾。睡梦中的杨威被浓烟呛醒，他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立刻被吓得坐了起来，然后马上跑到厨房打了一盆水过来浇灭。还好火势不大，一盆水就把火扑灭了，但书桌却变得比以前更黑了。 躺在床上，杨威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未来的近十年里，他都会像今夜一样，思念着她，彻夜难眠。 后记： 多年后，杨威才知道父母年轻时学习都很好，朱珍甚至考上了高中。在那个年代，能考上高中的学生都是名列前茅的。但由于家里穷，交不起学费，朱珍最终还是没能上成高中。那时，朱珍对杨威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但爸爸妈妈的命运都因为生活的困难而留下了遗憾。”因为家里穷，杨均初二就辍学去了汽修厂当学徒，五年后考了驾照，成为了一名货车司机。母亲读到了初三，14 岁那年，她背井离乡去了深圳打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