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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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颜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日的情形，她后来才知道，那地方竟是青楼，里头人来人往，人员复杂，她暗中调查许久，却始终无法确认那人是谁。 她的声音哽咽着，语气中带着隐忍的痛楚：“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而且，如果非要较真的话，还是她先动手的…… 秦夫人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她转头看向许洺，轻声问道：“阿洺，你能不能开一些温和的方子，打掉它”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语气里带着一丝希冀，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许洺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阿颜幼时身子受损，本就比常人难怀孕。 若这次打掉，以后……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这……”秦夫人闻言，身子晃了晃，眼底浮现深深的苦涩，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无力叹息，“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她回过身，轻轻握住秦朝颜的手，眼底满是怜惜，语气温柔地安抚：“颜儿，不怕，咱们就先把孩子生下来。 日后，你若不想留，咱们就给它找个好人家；若是你舍不得，秦家也不是养不起。对外就说是捡来的，谁又能质疑什么”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神情间带着犹豫，试探地问道：“至于宋谦……你可还想嫁他 你若是愿意，娘替你想办法……” 秦朝颜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摇了摇头，他们秦家怎能行这小人之事 宋谦待她至诚，她又如何能隐瞒真相，以欺瞒之举毁他一生 她缓缓闭上眼，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娘，您替我拒了宋谦吧……他值得更好的人。” 秦夫人闻言，心如刀绞，嘴唇颤抖着，泪水再次涌了出来：“颜儿……” 秦朝颜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却露出一抹苦笑：“至于这个孩子，不能要…… 就算我这一生再无子嗣，我也不能因自己和这孩子，给秦家抹黑。” 话音落下，秦夫人的眼泪瞬间滑落，她猛地抱住女儿，声音哽咽：“不……颜儿，你听娘的，娘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人察觉半分！ 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嫁人……” 她捧着秦朝颜的脸，声音急切：“虽说对不起男方，但如今多少女子和离再嫁 若是你以后遇见真心之人，却因今日决定而终生遗憾，岂不可惜” 她急切地想说服女儿，语气里满是苦涩与不舍：“实在不行，娘去查那人是谁。 若他还算过得去，你便嫁过去，等孩子生下，若是不合适，再想办法和离……” 她不停地想着对策，试图给女儿铺一条不至于后悔的路。 许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终轻轻握住秦朝颜的手。 作为医者，她建议留下这个孩子；但作为朋友，她尊重秦朝颜的决定。 屋内一片寂静，许久，秦夫人终于妥协，轻轻揉了揉秦朝颜的脑袋，叹道：“若你实在不想要……日后无子嗣，便收养一个孩子吧。” 秦朝颜垂下眼睫，指尖缓缓落在小腹之上，喃喃道：“娘……”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深深的彷徨 ，“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我也不想再嫁人了……” 秦夫人闻言，心中一痛，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好……日后，你便留在爹娘身边，正好，我也舍不得你离开……” 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忧虑，柔声问道：“可颜儿，你若真的不想成亲，待娘老了、爹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你一个人，岂不是孤零零的” 秦朝颜一时无言，她未曾深思未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夫人也未再逼她，只是静静看着她，语气温和：“娘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这世间，终归是要有个伴的。” …… 这一日，秦朝颜独自坐在院中出神。 四月的天微微暖，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空气里透着春日独有的甜意。 然而，她的心思却沉甸甸的，仿佛这暖阳都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最终，秦朝颜带上面纱，与婢女外出，秦夫人虽未阻拦，却悄悄派了人暗中保护她。 这一天，她去了几个曾经喜欢的地方——曾与宋谦共读诗书的书肆，曾与家人春游的茶楼，曾独自坐在廊下静赏落花的小巷…… 处处皆是过往，处处皆是如今不敢触碰的回忆。 最后，她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处园林。 园中春花点点，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前，尽头有一座静谧的小亭。 微风拂过，树叶轻响，空气中弥漫着宁静的气息。 她缓缓走向亭子，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湖面，眼神飘忽。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心烦之事” 忽然，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秦朝颜回过神，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僧人正站在亭边，手持拂尘，目光祥和。 她没有回应，僧人也未追问，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湖面，轻声道：“世人皆有烦忧，但世间万事，皆是因果。 世人常问，何为对，何为错但世间万物，非黑即白者甚少。姑娘心有所惑，应是徘徊于此二者之间。” 秦朝颜指尖微颤，咬了咬唇：“若是世间本无对错，又为何有人受苦” 僧人静静望着湖面，声音温和而深远：“同样一场风雨，有人见它滋润万物，便心生欢喜；有人见它摧毁屋舍，便满目愁怨。 风雨无心，然人心不同。” 秦朝颜怔住，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可若是风雨已至，又该如何”她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哽咽。 僧人微微一笑：“雨来时，避之者有之，承受者亦有之。但无论如何，风雨终会过去，天也终将放晴。” 秦朝颜的心猛然一颤，是啊，无论她如何挣扎，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 她可以逃避，可以选择将一切掩埋，但……她真的能承受日后的遗憾吗 她无法回答自己。 许久，她朝僧人深深一拜，“多谢大师。” 僧人轻轻颔首，目送她离去。 这一天，秦朝颜做了一个决定——她想试试，留下这个孩子。 但她也知道，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无数次地犹豫，无数次地想要放弃…… 风雨未歇，而她，仍未找到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