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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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格的现身早在卫洪的预料之中，天琊门甚至为此做足了准备——几十名宗门客卿和江湖高手埋伏在山门下，只需给他们一拥而上的机会，任何人都逃脱不了被撕成碎片的结局。
武者们蠢蠢欲动，一柄柄狭刀也刺破黑暗，锋芒斜指向崔格。皓首老者轻抚长须，仔细观察着山门上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二人，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
崔格很强，强的离谱。
这是卫洪的第一感觉，在看到仲长老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挖去心脏之后，卫洪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他不能退缩，此战毕竟关乎宗门之生死存亡。
可就在卫洪抬起右手，想要率先发起进攻时，远处却遥遥传来一阵桀桀怪笑，而与笑声同至的，则是一名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
男子长相平凡，唯一吸引众人目光的，只有扇面上尤为刺眼的猩红‘杀’字。
来人正是魔教杀神长老，他的凶名在近些年的江湖中广为流传，虽然还比不得‘不良鬼人’崔格，但也称得上震慑一方，至少此时的山门下有不少人都对他心怀畏惧。
更多人却目露仇恨，他们都是些被杀神长老亲自摧毁宗门的流亡武者，这会儿恨不能喰其肉、饮其血，以报师长兄弟之仇。
杀神恍若未觉，他缓步走向崔格，丈余外才收拢折扇，解下腰间包裹，冲着崔格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鬼人前辈，天琊门后山已经清理干净了，保证直至秋水河前再无余孽！”
“什么！”
山门下的天琊门长老们轰然骚动起来，他们都视后山为绝对安全之地，故此费尽心机替自家家眷讨要名额，闻杀神此言虽不知真假，但仍如石破天惊。
与之相比，弟子们的状态要好上许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从未听说过后山密道，这会儿见了长老们的慌乱，不由心生疑惑，暗自揣测，甚至有弟子生出被自家宗门欺骗蒙蔽的异念。
说好大家同生共死，你们却偷偷给自己留了后路
“哼！胡言乱语！”
眼看人心动荡，卫洪忍不住冷哼一声，他心中暗暗盘算，对后山密道的隐秘性有着绝对的信心，只是杀神长老能毫无遮拦的吐出这个秘密，也让他略微忐忑不安。
杀神长老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抖开灰麻浸血的包裹，几颗残破头颅掉落在地面，沿着山门低洼处骨碌碌转动起来。
黑暗遮住了卫洪的视线，他未能及时分辨出头颅的身份，但这并不影响他一瞥之下，看到了另一侧广场上的火焰，火光摇曳，映照出仲毅那副狰狞扭曲的残破面容。
这！
卫洪的心脏冷不丁一个颤动，浑厚的内劲如脱缰野马般自动运行，激得他周身泛起阵阵血丝。
片刻之后，他才恍过了神，却再顾不上身前敌人的威胁，只能强行运转心法，将内息的异动狠狠镇压。
“啊！这是门中林长老，他的左半脸有块儿胎记！奇怪，他不是被门主派出去请外援了吗”
“嘶——疾风神刀柳不凡，他可是一流中期巅峰的强者啊！一手疾风斩使得出神入化，可谁想竟被人砍去了半只脑袋！”
“.…..。”
随着头颅的滚动，山门下的骚乱不再只限于长老们，时而有弟子或外来武者惊呼，卫洪的心也逐渐跌至谷底，一片冰凉。
直到一名弟子辨出最后一颗头颅，场中这才死一般的寂静。
前代掌门对外宣称镇守藏经殿，立誓自己必与宗门共存亡，谁成想几个时辰之后，他却连凑齐自身的囫囵尸首都成了奢望。
“不！”
卫洪低吼出声，充盈着血丝的眼睛在这几颗头颅上一扫而过，劲气股荡起长发，宛若一头被激怒到歇斯底里的狂暴凶狮。
天琊门心法已经不足以压制他节节攀升的气息，天堂与地狱的巨大落差让这位门主徘徊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堕入魔道近乎只差临门一脚罢了。
察觉到门主状态的异常，山门下顿时生起了骚动，助拳者和弟子们斗志全无，偶尔有长老出手安抚镇压，于大局也仅仅聊胜于无。
崔格一行对局势的影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皓首老者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后山之变出乎意料，天琊门人心思浮动，已再无与魔教争锋的实力，郡王爷坐看‘螳螂捕蝉’的计划终究还是落空了。
不过这样也好，黄雀无须再隐藏身形，可以堂而皇之的伸张翅膀。
老者微眯着双眼，自袖中戏法儿般的摸出柄狭刀。
一道寒芒乍现，无数柄狭刀同时闪烁，银光在山门下交织成一张嶙峋巨网。
眨眼之间，巨网便被鲜血染成暗红，一颗颗头颅冲天而起，像是跳跃在巨网中的猎物，想要逃出收拢。
冰冷的狭刀在黑暗中起舞，毒蛇般刁钻的角度根本防不胜防，持刀人们隐匿于暗夜，进退有序的刺杀只维持了两拨，就已经收割走了天琊门近七成的鲜活生命。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天琊门长老们这才反应过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旁的盟友看似亲密无间，谁又能料到他们会将锋利的獠牙刺向自己呢。
“咦”
山门下的异变引起了崔格的注意，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卫洪身上移走，皓首老者的存在第一时间激起了这位超凡高手的警觉。
皓首老者心有所感，抬首直视向崔格，瞳孔中猛地掠过一丝精芒，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气势都不禁一凛，像是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交锋。
杀神长老狐疑的扫视了老者一眼，入目除了那把锋芒毕露的罕见狭刀外，却看不出此人有何特殊之处。他轻拢起手中折扇，复又打开，将‘杀’字置于正面，其中一根扇骨直指向卫洪，想要趁其心性大乱之际，将之重创。
扇骨漆黑泛青，显然涂有剧毒，莫说是此时的卫洪，就算对方乃是一流后期的绝世高手，也必定见血封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