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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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凇看着今天穿得有些鲜艳的林姨，打趣道：“林姨，小筑有女朋友没有呀”
林姨摇摇头：“没听他说起来，估计也没有。”
“下次我见到小筑得好好批批他，这么帅气阳光的一个小伙子居然大学都不谈个恋爱，真是浪费。要是以后上了工地，脸晒黑了，都不讨女孩子喜欢了。而且工地上女人都是稀缺品，更别说美女了。小筑在江河里的时候不找，跑到水坑里找，难咯。”宋凇边说边摇头。
林姨微笑：“我倒也劝他好歹在大学里谈一个，无论以后成不成都好。能成最好，毕业后能在一起工作，我再资助他们买个房，以后的日子不就顺了嘛。他说自己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等工作稳定后再谈。至于房子也要自己挣，不想让我操心。说是这么说，可是谁出来工作四五年就能攒几十万呢。”
“小筑还真是有孝心，不枉林姨这些年疼他。林姨就会只等着抱孙子吧，这日子呢有盼头呢。”
林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要不你们今天没事跟我一起去吧，小筑平时也嫌弃我唠叨，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话多。”
“好啊。陈渺，你呢”
“也好，反正没事。”
——
一辆黑车如幽灵一般驶入一座中式别墅，开门保安都身着中式唐装格式微笑着向车内的打招呼。
“小季先生，欢迎回家。”
季父是季先生，季星河便是小季先生。
季星河礼貌性地点头作为回应。
如果非要在季星河心里把最不喜欢的事排个名次的话，第一个便是回家。
别人回家是一种幸福，季星河回家却像是赶赴刑场，整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沉闷中式装修让季星河总有一种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一直觉得那些厚重的颜色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与压迫。
木头、石头、砖头、瓦片……没有一种轻盈的材料能令他感觉到轻松愉悦。
就连院中的树，都感觉刻意被拗成了人喜欢的形状。看上去有造型，其实都是长期经过压迫形成的。
而这一切都是季星河的父亲季鸿喜欢的，他喜欢掌控一切，喜欢用气势压人，包括自己的儿子。
季星河觉得自己就是那些不能长成自己喜欢样子的盆景，有无形的铝丝把自己紧紧地箍住，只能向别人喜欢的样子长。
“父亲在吗”季星河人车从里走来，把车钥匙丢给保安。
“季先生在茶室喝茶。”
“好，我去找他。”
进了门厅，有阿姨迎上来：“小季回来啦，季先生等你好一会了。路上堵车吧”
季星河把手里的外套丢给阿姨：“有点。”
季家的中式别墅仿造了苏式园林风格，又在某些房屋布局上刻意地留着北方四合院的规整对称，从而令人感受出这家主人的品位与众不同。
为什么会把迥然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因为季母喜欢江南的温婉与秀气，季父则喜欢规整肃穆。
母亲用大量的花草绿植遮掩刻板的对称，尽量让人住得舒服一些。
于是整个院子没有西式的金碧辉煌，繁琐华丽，却有一步一景的细致。
沿着弯折的走廊，连夏日炽烈的阳光也被一一分割成细小的碎片。有风从河边吹来，送来阵阵的清凉。
有茉莉与玫瑰淡淡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一瞬间的沉迷。
季星河按照头脑里熟悉的路线，很快就到了茶室。
茶室正对着一片荷塘，眼下正是荷叶青绿枝枝挺拔的状态。有几朵荷花也在风中摇晃，别有风情。
季鸿也难得有一日清闲，独自一人坐在茶室喝茶。
望着窗外的景致，季鸿举着茶杯轻轻一啜。茶香入口，悠然自得。
穿着真丝的唐装，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自带着一股从容儒雅气息。
阿姨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季先生，小季先生来了。”
季鸿放下茶杯，难得对季星河露出慈爱的笑意：“星河来啦，赶紧坐下，我刚泡了一壶好茶。”
季星河听话上前坐在茶桌对面，看着父亲给他倒了半杯茶水。
琥珀色的茶汤浸润着釉里红的茶盏，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能让人心浮气躁变得平静。
比起喝茶，他们父子其实更习惯喝酒。
喝茶养生，喝酒赚钱。
季星河捧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好茶。父亲泡茶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听了儿子的马屁，季鸿笑他：“你天天喝咖啡哪里懂得喝茶的味道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呀就知道一味地追求西式生活。却不知道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生活方式才更适合中国人。”
得，才喝一口茶又开始说教了。
为什么季星河不喜欢家这个字，就是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
“工作上还好吗拿地有没有问题”
季星河点头：“目前一切还很顺利，城中村改造项目应该没什么问题。”
“设计院呢施工方呢监理”
“都在跟进。银行那边也有联系。”
季鸿似乎很满意季星河的工作：“干我们这一行，时间就是金钱，早点把项目推出去让资金回流才是重中之重。宣传造势也很重要，这点不能忽略。现在社会酒香也怕巷子深。”
“我明白。”
“明白就好，有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拿不准，可以回集团公司来问意见。多问多学总是不会错的。犯错不可怕，可怕是掩盖错误。”
季星河点头表示受教。
父亲叫他回来不可能就是叮嘱几句工作上的事，肯定还有别的事。
季星河静静地等着，像个犯人等着判刑。
“我听说你在那边找了个女朋友，还是设计院的”
季星河承认：“她是一个挺有才华的设计师，很多地方都挺有新意的。”
季鸿缓缓地倒着茶水：“我们造房子不是造艺术品，新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普罗大众喜欢的不是新奇，而是跟风。只要他们觉得好看就行，而不是设计者觉得好看。看到别人家好看，自己家也要那样。普通人的审美并不需要太高级。”
季星河听出来了，季鸿并不喜欢罗菀菀。甚至不是不喜欢，像罗菀菀这种，他甚至都懒得去评判。
“她爸爸是设计院院长，算是家族传承。与我们行业也是息息相关的。”
“没有我们买他们的方案，他们画的都是一堆废纸！我们买就价值连城。我们不买，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什么设计院不都是四处抄抄，再改改就成自己的方案。你看看外面新建的楼，都是大同小异。足可以见他们到底有没有用心搞设计。只想着弄出一个设计出来赶紧卖钱。”
季鸿语气加重，他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的意思，尤其是儿子与下属。
因为在季鸿看来，这些人都是没有资格与自己争辩是非黑白的。
浅薄，无知，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