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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杨掌柜话中有话，管彤追问道：“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吧！”
杨贵儿又一施礼，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曾掌柜请我们几个盐铺子的掌柜喝酒，提起让我们跟着他一起投靠新主家。小人听了这话，惶恐不安，本想马上禀报东家。奈何对方只是如此一说，并无证据可抓，也没提到新东家是谁，所以小人没敢善动。”
管彤听他如此说，眸色亮了亮。那日之事，她原已从崇大那里听说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里，居然还有个忠心的。这让她很是意外，也很惊喜。看来是史家父母当年的福泽保佑，才有了今日这些福果。
“这么说来，杨掌柜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听大小姐的话里毫无意外的意思，杨贵儿心中一惊。原以为自己来告密，一来报答老主子的恩情，二来也是想给新东家买个人情。
可听这意思，大小姐竟然已经知道了曾掌柜的猫腻。这么一来，他这禀报就不是买人情，而是自保了。
杨掌柜抬头看了看管彤，暗叹大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手段。他一边庆幸自己心思坦荡，没有受到曾掌柜挑拨，一边将当日之事和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你是说咱们每次供货给别人，都会被砍掉三成的价格。而同时供货的苏家却不会？”管彤气恼的问道：“这是为何？再者，既然明知会亏，咱们为何还要给这家供货？”
“这……”杨掌柜低了低头，回答道：“这些大宗的生意，都是曾掌柜去谈的。”
杨贵儿这话太有深意了，让人不得不多想。明知会亏还要供货，不是这掌柜的脑子进水了，就是他得了某些私利。
这事做的太明显，下面的掌柜们哪个心中不明白？奈何东家如今势弱，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曾大掌柜胡来了。
有些话杨贵儿原本不想说，他毕竟还在曾掌柜手下做事。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若不是这次曾掌柜做的太过，他也不会来告密的。
他看看管彤的神色，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但话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因此，他继续道：“我跟着去过两次，听那苏家报的账目，正好是我们的三成。”
杨贵儿说完，再次拿眼睛瞟向管彤，想看看大小姐听明白了没有。
管彤初时的确没听明白，直到看见杨贵儿的眼神儿，她才猛然明白了那三成的含义。
莫非是曾掌柜每次都把三成的货物记到苏家头上？这样苏家平白得了三成的收入，而史家的账面上就是三成的亏损。
想到这里，她再去寻杨贵儿的眼神，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管彤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他们竟然耍了这样的手段，轻轻松松就拿走了她的财产。
管彤眯了眯眼睛，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这个曾掌柜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她管彤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一直低着头的福伯突然感觉有股难耐的凛冽之气萦绕在周围。他疑惑的抬头，看到小姐目光中散发着陌生的冷意，冷得叫人心中发寒。
他以前也见到过小姐发怒，但这一次与众不同，那是种发自内里的威慑和凌冽，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半晌，才听管彤幽幽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新的情况，及时来禀报。”
杨贵儿也早就感到一股慑人的压迫让他心惊胆寒。听小姐如此吩咐，他急忙点着头，退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被温暖的阳光一照，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怎么会有如此的威严？杨贵儿想不明白，摇着头出门去了。
瞥见福伯惊疑的眼神，管彤猛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愤怒之下，竟然忘记了隐藏情绪。
其实真正的管彤并不是如今这个模样。原来的她是骄奢傲慢的长乐公主，自小就承载着世上最高贵之人的多重爱护长大，身上自然有一种难言的贵气和威严。
可是自从失了母后和皇兄，她感觉自己最有力的依靠没有了。虽然她依旧能摆着公主的架子，但她内心里明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她收回了所有的触角，把自己蜷缩进一个壳儿里。
如今的她虽然不再如当初那般蜷缩成团，可也不再如最初那样的肆意张扬。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随和平静，与世无争。当然，如果对方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话，她想她还能继续随和下去。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我只想过一过平静的日子，奈何这些人咄咄紧逼，我也不得不出手自保了。福伯，这一次我要彻底铲除这个毒瘤。”
听小姐说的无奈，福伯也不由得叹息一声。想到小姐孤女被欺，也的确不能太软弱了。他赞同的点点头，应道：“小姐，您有什么话就吩咐下来吧。有老奴在，定不叫那些魑魅魍魉来作祟！”
管彤感激的看看他，轻轻说出自己的计划……
曾掌柜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家。这个家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家里的黄脸婆只给他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让他怎么还能提得起兴趣回来？
今日回家，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是跟了他十来年的女人，他要走了，总也得给这娘儿仨安排安排，也算他仁至义尽了。
一进门，见媳妇儿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两个丫头似乎为着什么在斗嘴，叽叽喳喳的闹得大门口都能听见。
曾掌柜皱皱眉头，真想转身就走。这个破家跟煤渣胡同里那个完全没法比，叫他怎么能呆得下去。算了，也就这一回。等把她们娘仨送走了，他就能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曾掌柜的媳妇儿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又垂下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才又猛然抬起头来，惊喜交加的问道：“当家的回来啦！”
她慌张的站起身，把泡得发白的手在身上蹭了蹭，高兴的说道：“当家的，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
曾掌柜急忙拦住她，不耐烦的说道：“别张罗了，我回来是有事告诉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