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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芳今天耽搁了一会儿，回的有些晚，刘爱红原先都不想跟婆婆一起回来，两人暗自别苗头别了快一年，稻香这个死丫头今年不知道多会来事。 卖席子的钱从不交到她手上，都给了婆婆，偶尔还去公社给她买各种东西，自己这个亲妈啥也没有，只能在一旁干看热闹。 刘爱红跟两人都吵过闹过，不过这两人都不为所动。 院子的门刚打开，立马上前一步挤开婆婆噔噔噔就想跑回屋，她可不会去做饭。 不过这脚步才刚抬起没一会儿，就发现大儿子还在家，听见有人回来，稻阳急忙从里面出来。 “妈” 黄昏的落霞洒在院子里，跑动的几只鸡身上的毛发闪着金光，苗苗跟苗二今年都去上学了，兄妹俩年岁差了几岁，但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田巧珍对孩子们上学看的格外重，苗大去年好不容易没留级，她今年更是恨不得苗大一有时间就待在家看书。 现在三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坐在树下的长桌上，苗大苗二咬着铅笔头偷偷瞄过去，发现妈回来后浑身一颤，赶紧低头盯着作业本。 苗苗把写完的作业往前一推，跳下桌子，“妈我写完了。” 工厂还没筹办好，不过建筑小队早就提上议程，毛二人老实木讷，但好歹力气大，干活实诚，再加上看在毛四的面子上，他早就是建筑小队的一员。 县里修路需要工人，村里的建筑小队出发了好些天，一天近一块的工钱，田巧珍喜滋滋，对那两个屁股上好像长了虫的儿子也多了些忍耐。 把苗苗的作业拉过来扫了一眼，她也不知道对不对，只看得出来字写的漂亮，也写满了，在闺女头上拍了一下，把一个有巴掌大的黄蜂巢递过去。 “自己吃，别给你哥，他们俩一个下午啥也没干，不配吃！” 说完便去自己那边的厨房做饭，苗大苗二看妈没有动手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作业了，跳下来去跟妹妹抢手里的蜂巢。 稻香正在水井旁切菜，几只金光闪闪的鸡围在她脚旁，稻山蹲在姐姐旁边。 刘爱红脚步停住，看着大儿子从堂屋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又叫了一声妈。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学校” 秀芳黑着脸进来，拖出一张凳子，竹子做的凳腿划拉过院子里的青石砖发出刺耳的声音，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坐在他们俩旁边。 稻阳咽咽口水，奶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不敢在院子里当着她的面问妈要钱，给刘爱红使了个眼色想把妈拉回堂屋，这下刘爱红还有什么不明白，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阿阳，你上个月回来才说要买资料，妈给了你钱，难道这个月又要买” 孩子可能长大了，嫌她唠叨，一个月回来一次，尽管这样也不怎么爱跟她说话，除了要钱的时候。 如果有可能，刘爱红当然想尽量满足孩子，可是要的也太频繁了，稻香那死丫头的席子钱要是握在她手里，刘爱红说不定还能咬咬牙再给儿子。 但现在别说稻香的工钱，就连毛大的工资都没给她，甚至毛大还跟她叮嘱了好几次，不许给大儿子太多钱。 “你们老师也太过分了，难道就没考虑过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实在不行妈去学校找他一趟。” 刘爱红絮絮叨叨抱怨，稻阳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变，要是现下没人或许还会跟妈多要几遍，妈这人心软，说不定后面会给他， 只是现在全家人都在院子里，他们虽然好像手里都有活，但稻阳知道满院子的耳朵一定都竖着在听这边的动静，扫了一眼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只能咬咬牙。 “……妈，那我先回学校了。” 他人刚走，苗苗三人立马把目光从蜂巢上移开，兄妹三人对视想说什么，田巧珍泼出一盆水，“苗大过来生火！” “……我知道了妈” 刘爱红也不回房间了，就站在院子里抱怨学校的老师，说他们收费太高，也不知道收那么多钱干什么多厚的家底也撑不住。 还好儿子明年就考试了，到时候考到市里去，人家市里的学校肯定就没这么多名目。 秀芳跟看傻子一样，格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起身一脚把凳子踹回去，这一声巨大的声响也把刘爱红絮絮叨叨的声音打断。 她咬着牙看婆婆往鸡窝走，也翻了个白眼，婆婆自从二麦那个死丫头考到市里后，看他们母子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东西藏着自己吃，手里的钱握的格外紧，从不往外漏，稻香那死丫头还给她送钱送东西，这么多东西也不说给稻阳吃点。 秀芳去鸡窝里摸了一通，发现鸡蛋都没了，直接开骂，“哪个天杀的连老娘的鸡蛋都偷跟家里的鸡一样光吃不下蛋，就知道蘸着口水啄身上那几根毛！” 考试资料买没买不知道，但她人没瞎也没傻，这一年多来在他脚上看到的鞋都换了几双，家里洗衣服用的都是几毛钱一大块的肥皂，就这样秀芳都不舍得让他们多下， 结果他回来掏出一小块散着香味的香皂，叮嘱稻香用这个给他洗衣服，还说不用淘的太干净，要把香味留在衣服上。 再瞅瞅他那苍蝇站上去都滑脚的头发，学习没研究明白，光研究怎么捯饬自己，跟巷子里招摇的公鸡一样，就知道梳理屁股后的几根毛！ 秀芳现在几乎已经对大孙子死了心，只恨自己当年那些东西还不如拿去喂狗。 “妈，鸡蛋我给阿阳收拾了，他现在营养得跟上，学习多费脑子，明年就要考高中，你怎么连几颗鸡蛋都这么计较” 秀芳黑着脸把手里的东西甩到地上，“他年年都关键，年年都费脑子营养得跟得上，关键了这么多年老娘也没看到出什么结果！” 刘爱红唰的一下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妈，我知道你现在看不惯我们阿阳，外面有更好的，可人家又不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