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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难行，他们跌跌撞撞地抬着唐安，一步步挪下山去。 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等在山脚。 眉头一皱，爬满皱纹的脸上却好脸色没有。 “有点严重，耽搁不得，得连夜送县医院！” 可这年代，农村要进一趟县城太难了。 没办法，众人凑钱雇了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 “我家还有五块钱，都拿去！ “我家只有两块了……” “我力气大，我跟着跑！” 你五块我两块，凑了十几块钱，雇了村里唯一一辆牛车，连夜往县医院赶。 消息传回村里时，唐安爹娘的魂儿都快吓飞了。 陈晓燕站在灶台后听到村民传信，脸色都黄了半边。 恨不得一步并三步摸黑赶去县医院。 到了见着昏迷躺着的儿子，眼一花差点晕倒在医院走廊。 病房里，陈晓燕双手死死攥着儿子的手，哽咽得一句话接不上气。 “安子啊……妈的心头肉……” 泪水从脸上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停不住。 唐建国站在床尾，喉结颤动，他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可脖子上的青筋还是泄露出心里的不安。 “医生……救救俺儿吧！” 从未有过的风风雨雨压得这顿时老了十岁的夫妻俩喘不过气。 陈晓燕急得嘴上起了燎泡，这儿子还没刚回来多久，就遇上这事儿。 好在唐安的朋友李明，半夜一人灰头土脸赶了过来。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联系上了市里的专家。 “专家联系上了！愿意破例来县里抢救，还有费用减免！” 专家到了。 手术灯亮了五个钟头，吱吱啦啦的手术器械声里，唐建国和陈晓燕一刻未停地踱步。 唐建国心里好像压了座山。 “这咋还不出来啊”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说。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昏迷不醒。” 唐建国和陈晓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唐建国和陈晓燕寸步不离地守在唐安的病床边。 给他擦拭身体，跟他说话，祈祷他能早日醒来。 沈明听说唐安被巨石砸中，心里暗自窃喜。 他假惺惺地带着水果去医院探望，实则想打探唐安的伤势。 “哎，真是可惜啊，唐安这么能干的小伙子，怎么就……” 沈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眼里却都是盖不住的兴奋。 陈晓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来看安子，还是来看笑话的” 沈明脸色一僵，干笑了两声。 “婶子，您这话说的，我当然是真心来看安子的。” 唐建国摆了摆手：“沈明，你回去吧，安子现在需要静养。” 沈明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刚走出病房，就撞上了来看望唐安的王大爷。 “王大爷，您也来看安子啊” 沈明强颜欢笑。 王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是啊，不像有些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明脸色一变，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从唐安手术后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里就没少有人议论纷纷。 “哎，刚才去医院的陈大嫂说了，唐家这次怕是难挺过去了。” “真是命苦啊，那小唐安，那么懂事能干，结果还是老天不长眼。” “哼，早说了唐家这风水不好，出不了什么大人物！” 沈明站在村口诊所旁，听着村人们的议论，心里越发得意。 他看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 “你们听说了没，那个手术啊，虽然说是成了，但是也没治本。唐安这回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话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几个平时爱嚼舌根的妇人立刻接话。 “啥真的啊！” “沈明你咋知道这事啊你在医院看见的” 沈明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摆摆手。 “唉，听医生那意思吧，什么颅内损伤太重，命都是硬吊着……” “我说这些也是觉得，咱乡里乡亲的，总该有所了解。” 妇人们纷纷点头，然后四散各自回家继续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而医院里，陈晓燕正在床边轻轻地给唐安擦拭额头。 她手里端着一碗浓浓的中药，皱着眉头吹了吹。 又尝了下温度，才一点一点喂到唐安嘴边。 “安子呀，娘知道你最不爱喝这苦药了，可是你得撑住呀！” “你看看，为了救你，我们这些日子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再不醒，娘可怎么活呀！” 陈晓燕说着，又开始抽泣。 唐建国站在旁边，垂着肩膀，心里全是不得劲儿。 他愧疚地说道：“都是怪我，要是那天拉着安子不让他出门，也不至于遭这罪。” 陈晓燕抬眼瞪了他一眼。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要自责，就想办法再把孩子的医药费凑齐！” 病房里，唐安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脸上的苍白让人心酸。 然而，就在夫妻俩陷入各自的痛苦中时，床上的唐安忽然动了动手指。 陈晓燕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猛地一愣，然后立刻扑到唐安床边。 “安子！你刚刚挪手了是不是你醒了没快，快睁开眼看看你娘啊！” 唐建国也急忙凑上前，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几秒的静默后，唐安的眼皮缓缓抬起了一点缝隙。 接着那双透亮的眸子努力聚了焦。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娘……我没事，不用哭了。” 听到这句话，陈晓燕几乎崩溃似的嚎啕大哭，都要把压抑了几天几夜的悲痛全数释放出来。 唐建国扶了扶她，自己也是两只手颤抖得不行：“安子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重生以来，这是唐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亲情。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笑却没力气，只能用眼神安抚。 “我好着呢，比你们想的还好。” 可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沈明。 他手里提着一兜水果，脸上堆着熟悉的虚伪笑容。 “哎呀，安子，你终于醒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唐安微微侧了侧头，看着对方那张虚假的笑脸，一阵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