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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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金花换了衣裳在屋里也坐不住,走到院子里来对着正院的方向眺望,孟晚也陪着她在院里等人。 黄叶带人从穿堂甬道走过来,对常金花和孟晚欠身行礼,“老夫人,夫郎,舅太太和表少爷……” 他话还没说完,常舅母已经挤到他前面亲亲热热的和常金花说话,“大姐,可算见着你了,大郎如今出息了,竟住这么大的宅子!” “这得多少人才能住的满啊” “还有你们前院种那老些树,那么老些银子多可惜,从咱们老家的山上挖多好。” 她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话,说完了宅子又打量常金花的穿戴。 自从孟晚挣多了钱,就再也不爱给常金花买银的,什么贵的买什么,宝石头面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大金镯子不重样的常金花有两匣子。 没有女子不爱打扮,常金花守寡多年已经习惯了,后来自己开店,倒是不想着那些条条框框,可为了方便做活,也不太喜欢带玉石。 这会儿她左右戴了只錾刻云纹金镯,发髻上插着两根镶着蓝宝石的金钗,分量足、工艺精湛,下头那根钗上还坠着麦穗样式的穗子,穗尾又是小块小块的黄宝石,再光晕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辉。 耳坠也是同样的黄金麦穗黄宝石,这一套只是在家里戴的普通首饰,却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常舅母眼睛都看直了,她亲昵地挽住常金花,用自己细棉布制成的衣裳紧挨着常金花的织锦缎面,“大姐,你瞧瞧你,穿戴的可真富贵,人也白了胖了,和从前可一点都不像了。” “我没胖多少,倒是你身子圆润了,人也显着年轻。”常金花看着常舅母发了福的圆脸,想起来她当年离开家乡时常舅母还是一头浓密的乌发,也就眼角有些细纹,这些年可能是过得舒心,人确实胖了不少,脸上的褶皱也多了。 雨哥儿学着刚才黄叶那样,扭着纤细的腰肢对常金花和孟晚欠了欠身,“大姑,表嫂。” 他比他娘强,就算心里激动又忐忑,面上还能似模似样的行礼,就是学得不大好,腰扭得过分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孟晚笑着应了一声,“欸,想必舅母和雨哥儿一路过来也累了,咱们进屋去说话吧。” 常金花见到亲人也是高兴的,比起弟媳妇,她更喜欢自己外甥儿,“雨哥儿,跟大姑进去坐,大姑旁边的小院还空着,晚上你和你娘住姑姑屋里,还是单独住在小院里都成。” 雨哥儿羞涩的点点头,“知道了大姑。” 常金花屋子里布局和正院差不多,一进去就是中堂,平常大家若是在她这里吃饭,就在中堂吃。 中堂正中间是八仙桌和椅子,最里面靠北是贵妃榻和边几,两者之间用一扇巨大的屏风格挡住。 中堂很大,那架屏风更大,像是一堵墙搁在中间,上头绘着一座区别于北方的宅院,有天井和小楼,院子四处都种着甘蔗。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个小童坐在竹倚上晒太阳,仔细看中年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个娃娃。 旁边是一位青衣少年牵了头白狼在研磨药粉,毛茸茸的狼尾在暖阳下发出虹光。 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夫夫二人正凑在一起看同一封书信。 门口处有站了个仰头看向日光的男人,长相平平无奇,但眉目温和。 整幅画上面都没有画太阳,但阳光洒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平和又温馨。 “这画上是你吧大姐后头那是大郎和晚哥儿天娘啊,咋画的和真的似的”常舅母发自内心的惊叹,然后话锋一转,“这上头咋都是金色的啊不是那些贵老爷说的啥金粉吧” 常金花知道她品性,便矢口否认,“谁家金粉撒画上头,是晚哥儿弄得颜料。” 这架屏风纯粹是孟晚画给常金花撑门面用的,上头确实是真金。 孟晚用了一整箱的金子让匠人反复锤炼做成金箔纸,这种画画用的金箔纸比寻常的金箔纸还要薄,吹起来比羽毛还要轻。 需要匠人仔仔细细,一张张将打造好的金箔纸贴在屏风上,不留余缝,以供孟晚画画。 这架屏风是纯粹的奢侈品,侯府、王府里头可能也有以金箔纸绘画的东西,但绝对不如孟晚的画工精湛。 比孟晚画工更精湛的,又不见得比他有钱。 常舅母瞧着上头金灿灿的心中存疑,还想上手去摸,常金花忙将人拉进屋子里去,“里头备了果珍罐和点心果子,你和雨哥儿快进去尝尝。” 中堂两边左边的屋子闲置着,常金花把夫君的牌位供奉在里面,逢年过节一家人进去上炷香,换换贡品。 右侧就是常金花的卧房,卧房又分里间外间。里间床几乎闲置,阿砚有时候困了会在里面睡觉。常金花平日里都是在外间的炕上睡。 外间的炕铺得很大,靠着南面的窗户,阳光洒进来格外透亮。 苇莺和朱雀候在里头给众人打帘子,倒是把常舅母和雨哥儿吓了一跳,没想到里头还有人在。 “老夫人,夫郎。” “舅太太,表少爷。” 宋家的下人行礼都十分简单干脆,没有太多的俏皮话。 雨哥儿眼睛还在盯着那架华丽的屏风出神,耳朵又听下人们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 短短这么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留在盛京城,再也不回泉水镇那个小镇子上去了! 常舅母倒是没客气,不用人招呼,脱了鞋子便要上炕,可她和雨哥儿入了京便一路打听到宋家来,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是天气不热,这一路赴京来不方便随时梳洗,身上也是酸臭的,脱了鞋子味道更加明显。 别人还没如何,雨哥儿先是羞红了脸,“大姑,我想先洗洗澡。” 朱雀忙说道:“表少爷别急,奴婢这就去提水来。” 常舅母看出儿子窘迫,只能重新穿上鞋子,由常金花亲自领着去里间,让她们母子俩在里头洗漱洗漱。 家里没穿过的新衣裳多的是,常金花找出来一身给常舅母。孟晚看上去乐呵呵的,但他的衣裳不管穿不穿都不乐意随便送人。 便派黄叶去拿了一身阿寻的衣裳暂且给雨哥儿穿上,阿寻不喜欢穿太华贵的衣裳,颜色也不喜娇艳。 雨哥儿有些嫌弃身上是旧衣,料子也没母亲那身好,觉得是孟晚敷衍,找了身下人的来。 但孟晚下一句又说:“今日舅母和雨哥儿来的突然,行李也不多,想必没带几件换洗的衣裳穿。午后我带雨哥儿去成衣铺子挑上几身现成的先穿,再让蓝月铺子里的人给雨哥儿和舅母定几身衣裳。” 这样一来雨哥儿反而不好意思了,“不用了表嫂,这就已经很好了。” 他娘掐了把他腰背,瞪了他一眼,“你表嫂好意你就领下,穿得破破烂烂倒丢他们的脸。” 雨哥儿便又不说话了,他其实也很希望孟晚给他买新衣,镇子上的小哥儿和他一起玩的时候,动不动就提哪个员外家里的小哥儿又穿了京城的时兴款式。 他悄悄打量孟晚身上的衣裳,明明也不怎么明艳,穿在表嫂的身上怎么就这么合身好看呢 常金花不爱听弟媳妇的话,“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雨哥儿,上来大姑身边坐。” 雨哥儿上了炕,长条的炕桌上摆了六盘子点心。 常舅母眼睛都直了,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吃,惦记着儿子,上手先给雨哥儿拿了一块浅粉色的糕,“到你大姑家里不用客气,快吃。” 雨哥儿只觉得她这般行径,让常金花和孟晚瞧着丢人,羞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愣是张不开嘴。 常金花把倒在碗里的荔枝罐头端在他面前,声音放的轻缓,和蔼地说:“这一路上肯定也饿了,先垫一垫,等晌午大姑给你好好张罗一桌席面。” 雨哥儿顺势放下糕点,接过常金花递过来的荔枝罐头,想问这是个什么吃食,又怕说出来惹大家笑话,便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来一颗,咬了一口吃进去。 下一秒甜味和荔枝的香甜充斥在口腔中,雨哥儿眼睛一亮,“好好吃啊!” 说完又止不住后悔,怕孟晚暗地里笑话他没见识,便又不说话了,不知不觉吃了半碗,再馋也不动嘴了。 常金花和常舅母唠了几句家常,便问到自己母亲身上。 宋亭舟外祖母也已经七十来岁了,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高寿。常金花在岭南的时候便时常惦记,怕自己见不得她最后一面。 常舅母仍旧笑着说话,“都好呢,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下不来床。你放心吧大姐,家里有你外甥和外甥媳妇在呢,不必惦念。” 孟晚注意到雨哥儿在她母亲说话的时候略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雨哥儿,我看你戴的钗环也有些旧了,午后我带你去首饰铺子里再挑上一些吧” 雨哥儿果然惊喜,他下意识抬头的瞬间,脸上心虚的模样还没来得及掩饰。 孟晚有些不好的猜想,但想想又不算太过意外。 常金花好不容易见到亲人,还是先叫她舒心开心一些吧,旁的事往后再说也来得及。 晌午常金花亲自去厨房张罗饭食,没做什么精巧东西,大部分都是肉菜,什么炙羊腿、猪肘子、猪蹄、烧鸡、清蒸鲥鱼等,有清炒了几道素菜,满满登登一大桌子。 饭后孟晚果然带着雨哥儿出门,去蓝月的成衣铺子逛了逛。 “孟夫郎,怎么是您亲自过来了”蓝月正忙得不可开交,还是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哥儿见到了孟晚,特意到后院去把蓝月找来了。 孟晚最喜欢看的就是小哥儿女娘们独当一面做生意,勤快又精明的样子。“你忙你的就行了,我来给表弟挑几身现成的成衣,顺便再定做几身。” “后面有的是人手,暂且用不到我,后头还有新做出来的成衣,我让伙计们拿过来几身新的给你们相看。”蓝月的铺子前期几乎全是孟晚帮他支撑起来的,孟晚来照顾他生意,他就是忙飞了也不可能不来作陪。 蓝月店里的衣裳现在已经扩展的很好了,衣裳的种类也不单一,又偏岭南民族风的,也有盛京的时兴款式。 雨哥儿的眼睛只管往颜色鲜艳又漂亮的上面瞄,选了两身裙子之后就说够了。 蓝月又亲自给雨哥儿量了身形尺寸,说做好了新衣就立即差人送到宋家去,孟晚便又告辞带着雨哥儿离开。 说好了给雨哥儿买首饰,孟晚又拐了个弯儿去另一条街的首饰铺子。并不是价格昂贵的宝光斋,却也是中上等铺子,铺面同样铺得很大,大部分都是小富人家的哥儿女娘来买。 孟晚不差钱,可也不是见谁都撒钱的冤大头,他库房的首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雨哥儿只是个亲戚家的孩子,给他买衣裳买首饰可以,百两千两就算了。 饶是如此,铺子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也已经看花了雨哥儿的眼睛,他还算有些分寸,在两根银钗和一根金钗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选了一支重一两六钱的双蝶戏菊金钗。 上头的蝶翅是镂空的,边缘还嵌了几颗米粒大小的玉珠,栩栩如生,很是好看,有不少女娘小哥儿都在相看。 孟晚二话不说给他买了下来,又给他挑了两三对玉石耳坠,和一对麻花翡翠玉镯,“戴着玩吧,就当是我送的见面礼了。” 雨哥儿惊喜不已,他今年十六了,正是爱美的年纪,捧着几个盒子对孟晚亲亲热热的叫表嫂。 他们回去了之后,雨哥儿迫不及待的将孟晚送他的镯子戴在手上,常舅母虽然高兴孟晚给他儿子买东西,又嫌弃他买的少了。 拿着雨哥儿的金钗和黄叶头上的比较,觉得自己儿子是宋家的娇客,戴的却和下人头上的差不离,是丢了份儿,明里暗里想让孟晚再给雨哥儿添上几支钗环首饰,且她自己也想戴。 雨哥儿生怕母亲的话惹恼了孟晚,又觉得表嫂笑呵呵的脾气极好,没准真的还会给她再买。 纠结难受,又说不了他娘,干脆红着脸摆弄自己新衣裳。 常金花早就知道自己弟妹是个什么货色,从自己首饰匣子里挑了两只二两重的金镯给她,让她闭上了嘴巴。 宋亭舟下了衙回来,从前院的桂诚口中得知常舅母带孩子来家里做客的事,回正院屋里将官服换下来去常金花处见常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