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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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哥哥有什么事呀跟七七直说吧。”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组织不出一句得体的话语，我知道有的事情就必然要伤及无辜。
“七七，哥哥问你一个问题。”我说道。
“嗯……”黑暗中，七七的双眼依然晶莹剔透，让我不忍伤害，但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是想问你，如果我有办法刺激你回复记忆，你愿意恢复那段记忆么”
“记忆你是说，七七小时候的事情吗”七七看着我，问道。
她很聪明，这个时候的她，或许对某些事早已经有所察觉。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是……你愿意吗。”
七七说：“当然愿意呀，如果能想起来，我是不是就能想起爸爸妈妈在哪里，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呢”
我心里一阵酸楚，半晌，才又说道：“恐怕不行，而且，或许那样会让你更痛苦。”
“痛苦”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假如说让你恢复记忆，只会让你更痛苦，更难过，而且你也不能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你还愿意恢复记忆么”
这一回，七七低下了头，我有些害怕她会忽然啜泣起来，但是，她没有，过了好一会儿，她却又抬起了头，看着我，说：“我还是愿意恢复。”
“为什么！”
“因为，那是属于七七的东西呀。”七七说，“既然是属于七七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那我都必须要回来呀，好的我当然开心，但坏的我也要承担呀。”
七七的话语让我倍感震惊，我没有想过，她这样一个幼小的躯体中，到底装着怎样的大能量，又到底有多大的承受能力。
“七七，你真的不害怕那些事情会改变现在的你么”我说道。
“不害怕，其实，七七也知道，七七的脑子里，总是装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七七也感到很害怕……可是，那也是七七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吗”她看着我，黑暗中轮廓却异常分明，但我不太敢看她，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铁石心肠，可这一刻，却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甚至有些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打算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七七，我们要带你回家。”
“回家，回……回我爸爸妈妈那里吗”七七问道。
“是的……”我说道，“也许，那会对你我都有帮助，也许，那会对我们有帮助，但对你会造成不小的伤害，连我都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那种伤害，所以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我，希望你知道……七七，你也长大了，有很多事情，我们也需要你的决定……”
“如果能帮上忙，七七愿意啊。”七七说道，“你们在外面和感染者打仗，七七都帮不上什么忙，其实七七一直想要帮你们做点儿什么，现在既然七七能帮得上忙了，那就让七七去做吧，七七不会害怕的……”
“真的么……”我摇了摇头，说，“你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不，七七知道……”七七说道，“七七知道可能会遇到什么，那毕竟也是七七记忆里的一部分，七七可能之前也梦到过，看到过，只是七七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或许过了这一次，七七就不再烦恼了呢”
我着实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七七在安慰我，我心里的愧疚已经不是一星半点，原本我以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可和七七这几句话谈下来，我居然开始动摇，我居然开始不忍。
这时候，七七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楚庭生哥哥，别犹豫了呀，什么时候带七七回去，你噶偶七七一声，七七绝对做好准备！”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七七头发，说道：“别担心，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嗯，那七七等着哟……”
“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休息，到时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不定会很累的……”
“嗯……”七七微微低了低头，说，“楚庭生哥哥，你觉得，梦对于人来说是什么呢是另一个世界么”
“啊”我一时语塞。
“最近七七总是能梦见一些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什么！”我错愕的看着七七。
“嗯，七七也觉得很奇怪啊，那些东西七七明明没有见到过……”
“是什么！”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个白色的光点，想到了那二战时期的种种，那些西方士兵，那一片海岛，还有感染伊波拉的患者们——难道七七的命运竟和我类似那她，难道……
“七七看见一个很黑的地方，四周还着火了，哦，不对，可能不是火，是灯光或者蜡烛，可是我以前根本没见过那些东西呀，还有人对七七说，一定不要出去，让我不要出声……”七七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起来，似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服，我赶紧把七七拥入怀中，我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小女孩需要一个拥抱，她一定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
不过我也非常庆幸，她似乎并没有看到我心中所想的那些东西，如果是那些东西的话，一切会更复杂，也更可怕，但现在显然不是。
她所看到的一切，必然是她大脑皮层中记忆的残留，那些还没有被掩盖住的记忆碎片，就如同一幅斑斓图景的一角，以管窥豹，可见一斑，七七记忆力的这一切，让我基本能断定谢淳他们死亡时的状况。
“别多想了，七七。”我说道，“你不是说了么，那是属于你的一切……既然你能记起来，说不定就是你记忆的一部分呢，或许，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快睡吧……快……”
我说着，忽然，听见七七的呼吸声竟已经均匀。
她在我怀里睡着了。
她居然能睡得那么快，这必然不是一件好事，睡得那么快，意味着她累，而且她的神经系统似乎已经不能够被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机能，很可能也在慢慢退化，尤其是大脑的记忆机能，大脑皮层的储存能力，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人来说至关重要，可是，七七的这一切，却由于她脑中那一道不知为何被关闭的“封印”，正在一点点流逝。
我轻轻抱起七七，朝她的房间走去，安安静静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一片幽暗。
这个时候，我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难道说，非要所有人都受伤，所有人都付出最惨重的代价，这场战斗才会画上句点么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一切的源头又是什么
我进了七七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七七放在床上，改好了被子，七七的呼吸依然均匀，这一刻，她应该没有再做恶梦了，我甚至看见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童真的微笑，我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但这一阵温暖，却很快被新佩带的通讯装置的震动给一扫而光。这个时候找我，注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通讯装置上显示出了涂殊的头像。
“什么事”我一面往外走，以防打扰到七七休息，一面问道。
“有人来这里见咱们。”涂殊说道。
“谁”我有些疑惑，问道。
“朱铭。”
“谁！”我更加错愕。
“朱铭，用飞刀的，胖子，张楚的手下，朱铭。”涂殊又说道。
听见张楚手下之类的话语，便想到了反抗组织，我心里一阵阵的憎恶与痛惜，我想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友，那些无辜的生命，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来干什么，是来送死么先把他给抓了！”
“我们准备动手，但那家伙喊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说我们抓他便是害怕。”涂殊说。
“害怕不害怕跟他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且跟他们没必要讲人道。”我咬牙说，“先抓住，关起来，如果他敢反抗，就直接击杀！”
“你确定么，他之前毕竟是我们的战友……”
“但当他们逃离生命堡垒准备不回来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把我们当成战友啊。”我冷冷说道，“抓！他在哪里，我也过来。”
“就在基地外不到百米的地方我们的人正在跟他对峙，他就是想要见你，或许你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涂殊说。
“那就先抓了，我可以在监牢里头见他，但绝对不会在外面见他，如果是政府军的人问起来，就告诉他们是反抗组织的高官。可别忘了，政府军也没少吃反抗组织的亏！”
“好的，明白！”涂殊切断了通讯装置，而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我转过身，在走廊的一侧默默眺望远方，这段时间，空气一直不太好，或许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硝烟和血腥洗礼了。看着远处的一切，我想起了离岸基地和反抗组织基地里的种种，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而不过十几分钟，涂殊再次接通了我的通讯装置，说道：“楚长官，朱铭已经被抓进监牢了，你是否要去看看他一直嚷着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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