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牵羊:万亿年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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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你从小就住在这里”
“对呀。”娟儿晃着小脑袋,雪肌樱唇,天真可爱。
张京摸摸她的脑袋:“今天早点睡吧。”
他直觉她不是疯子。
张京家族以前就有一个姨母疯了,双眼浑浊,透着一股执着笨傻的痴样,娟儿和她不一样。
“老朽算算日子,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你二人将婚礼完了,算是一对夫妻。”老者不看月光,突然转过身吩咐道。
张京身边的娟儿站起来:“我不要嫁人!就算是德仁哥也不行!”
张京看向老者:“就别逼她了吧......”
老者胡子都气的飞起来:“住口,娟儿,你必须嫁,老朽等不到你再精挑细选了,你难道想老朽九泉之下看你孤苦一人飘零吗”
“爷爷凶我!”娟儿气的往屋里跑,把她自己的卧房门重重一摔。
张京却见老者扶着门框,有些体力不支:“老朽为医半载,治人却难治己,如今老朽已经要油尽灯枯,又怎么放心孙女孤苦伶仃,一个痴傻孤女在这乱世,老朽如何放心少年人,你千万要好好对她。”
张京有些恍然,慢慢道:“会、我会的,您放心,我对娟儿一定会非常好,有我一口汤喝,就有她一口肉吃。”
老者微笑,复又坐回去。
“她其实不是老朽的亲孙女,老朽的亲孙女如果活着,按理说应该长到这么大了,但是老朽从捡到她那天,就把她当亲孙女养,少年人,老朽把孙女托付给你,是因为看你是个正直的人。”
鹃儿夜里睡下后,老者打开一壶酒,拉着张京共饮。
“当年我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正被一只弱猴叼着,几乎要被吃掉了。”
老者看着满天星宇,喃喃自语。
“弱猴真的存在那种动物吗”
“不,那是魔物,不是动物。”老者摇起一根手指,张京仰头一饮而尽,好酒,味道香醇幽净,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何等魔物”张京听说过,弱猴,一种长着三只红眼的猴子,四肢细长,但多数时候弯着腿行走,喜欢吃幼崽的嫩肉,在山野间也常常袭击樵夫,皮糙肉厚,不怕火也不怕雷,但怕水淹。
但他装出失忆模样,只是疑惑而已。
老者给他解说了一下,张京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娟儿既然不想嫁,我就先认她当妹妹吧。”
老者一阵犹疑:“你可要护她一世周全,如果你答应老朽,老朽就把那东西给你,是我儿子的东西。”
月色如水,老者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张京歪头:“厨房里可有咸菜花生下酒正好。”
“老朽所说的东西可是宝贝,你竟然不在乎吗....”老者兀自轻笑,“罢了,老朽给你看看。”
张京觉得这老头真是纯粹,这么轻易就把底细都露给他这个陌生人。
那么他,就不能负了这样的好人。
老者回身去房间里翻找,撂下一句“酱菜在缸子里”,张京大喜,跑去厨房,他嘴里全是温酒浓香,配着酱菜吃简直美味。窗外却突然红影一动,张京扒开窗户探头出去看,见是一只乌鸦,拍打翅膀梗着脖子飞走了。
老者一瘸一瘸地回来,手里拿着长长扁扁的锦盒,见张京正用筷子夹住酱肉丝、萝卜干,一口口往嘴里送,不由得笑道:“这些都是娟儿做的。”
“好吃。”张京竖起大拇指。
“看看这个。老朽的身体是不行了,娟儿的体质不适合这个,老朽将这个赠你,你若负了娟儿,也会受到报应。”
老者毫不犹豫地掀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木戒指,粗糙的圆木,纹路是笨拙的新手刻的一般,粗制滥造。
“这是老朽儿子得来的宝物。虽然其貌不扬,却能够吸收魂魄。”
老者微微一笑。
张京身体前倾:“不管什么魂魄都行”
“不管什么魂魄都行。”
张京的双眼陡然抹上喜色,魂魄,万事万物皆有之,魔物与圣物,人与妖怪,哪怕是神,都有自己的神魂。
“真的吗,如此宝物怎么会到您手中”
张京恢复平静,他以前曾听说世上有一枚能够封印魂灵的戒指,世人称之为「首戒」,与之匹配的还有一枚「尾戒」,这两枚戒指是一对,乃是神造,首戒不慎跌落到人间,匿了音讯。
“这宝贝乃是神造,”老者抚须长叹,“老朽的儿子如今不知所踪,老朽——想他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京给老者斟酒。
原来老者的儿子曾是被藩王看中的勇武者,能够徒手擒蛟龙,他进了妖精窝,剖开妖王肚子,将首戒取了出来,后来却发现藩王要抢这宝物,于是将宝物秘藏于一个普通木戒里,自己却又失踪不见。
“老朽一身病痛,也不想参与世间纷争,这东西给了你,你就好好对鹃儿。”
张京很识时务,当即起身给老人行礼:“您放心,现在鹃儿就是我的妹妹。”
老者汗颜:“这、她是你妻子。”
“在鹃儿同意之前,她就是我妹妹。她若是不同意,我就等她,不会娶别的妻。”
张京手摸上那枚戒指,就感觉到不一般的摄骨之气,陌生又磅礴,他料定是个宝物,就算不是首戒,也可以一用。
他斩钉截铁地把老者给糊弄得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张京好好感受了一下快乐的家庭生活,可是身体的亏损与日俱增,直到他开始间歇性地胃痛。
“德仁哥,我们去大黑山吧。”鹃儿眼如星辰,“爷爷把戒指的口诀告诉你了吧,嘿嘿,我们去降妖除魔吧——”
老者拄着拐杖叹气。
张京去砍柴的时候,鹃儿也缠着他,虽然并不帮忙,只顾着一路采野花玩,要多天真烂漫有多天真烂漫。张京的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健康,但身体基础的内气损耗,作为力量使用的魂力也无法调用,真的觉得自己和废人没区别。
他砍完柴,也没办法调用内气,只好坐在山坡上休息,躺在柔软如毯的草地上,感受清风吹拂——“鹃儿,别跑远了,赶紧回来。”
少女穿着鹅黄小衫,下身是麻布长裙,一举一动灵动俏皮,神采奕奕若神人一般,手里捧着大束野花:“哥,这个给你。”
“嗯,放这里吧。”张京眯着眼打量她:“.....鹃儿,你为什么不想嫁人啊”
少女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用手背擦擦汗珠:“嫁了人,就不是鹃儿了。”
“好吧。”张京摸摸她的头,鹃儿躲过:“好痒.....不要这样啦。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大黑山抓妖怪呀”
张京憋笑:“鹃儿什么都不会,怎么抓妖怪啊”
“哼哼、”鹃儿得意地道,“不要小看我、哥哥没有我是没法使用首戒的。”
“此话怎讲”
“爷爷说,我的灵魂是首戒的守护神。”鹃儿挑出一朵白花给张京,“送你,哥哥。”
张京被接二连三的事搞的有些手足无措:“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好歹也是战场中走出来的人,再震惊的事也能够很快消化。
天空突然聚起浓云,竹林铄铄飞石块,山间野鹿散奔逃,黑云聚拢压林来,张京下意识抓住鹃儿的手臂:“别怕,哥哥在。”
鹃儿咬着手指:“是魔窟里出来的乌鸦妖怪,他又从大黑山里出来抓人了,哥哥看。”她指向远处天际。
张京一看,目瞪口呆。
天霞如田,乌黑化血,一骑绝尘如流星的乌黑残影在众残云败影里射.向远处的上古城池。
平安府,那里是平安府。
黑色流星眨眼就不见了,一切归于虚无,乌云依旧盖顶,使人窒息。首戒被张京放在怀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戒指戴到手指上。
鹃儿抱住他的手臂:“哥哥听我说,这戒指戴在十根手指上,有不同的用处,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的。”
张京后知后觉地觉得老者没那么简单,鹃儿绝对不是所谓疯儿这么简单。或许有什么隐藏的秘密还未可知。
“那么你给我讲讲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张京轻笑,眼底划过一抹阴戾。
“爱恨、苦别、怒、恶、恩。”鹃儿伸出左手,从大拇指轮到小拇指,“这就是戴在左手五根手指的用处。”
“何解”
——爱恨,大拇指,仁义道德皆不理,唯有爱恨定乾坤,乃是孩童之力,初生之犊的威仪。
苦别,食指,一哭老三年,重别胜新死,哀痛不能免,亲友心难全,乃是怨苦之能,仇怨思念聚于一体,初通人情社会,便被刺得浑身疮疤。
怒,中指,磅礴之怒威,受难之崛起,千百鬼魂齐嚎怒,胜于三万三千地狱火,怒然众生,正如力士扛鼎。
恶,无名指,剧毒聚肝肠,阴险集肺腑,妒心恨意,一腔恶意,强者降灾,弱者算计,异者遭排挤,同者难归一,蝇头小利,明争暗斗,苦相众生,翻江倒海。
恩,小指,善意感苍天,德行撼大地,但行埋藏里,不问世道艰,举手之劳,滴水涌泉,割肉喂饥鹰,舍身向火海。
五指聚于一手,左手象征着众生之手、归化之手、万象之手。
“——这些就是左手啦,右手的话....嘿嘿,回去再说吧。”
鹃儿天真烂漫地解说同时,天上的重重乌云逐渐消散,复又见天明,张京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此刻真正明白了一件事。
大黑山是真的。
他看到了,一座立于火中的黑色险山,正在平安府的上空漂浮,宛如海市蜃楼,空中楼阁,幻影重重,朔雾迷蒙,玄烟滚滚。
是幻术。
那座山缓缓随空气震荡而摇动,如同不堪一击的影子。但它确实存在,他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看到了。
戒指在左手的大拇指上,粗糙的木表面却泛着神迹般的微光。
爱恨如黑白,黑白若分明,便双眼清明,看透世间纷争幻象,只见真相,不听人言,只闻内心,不由人语。
“看到了吧,德仁哥”
鹃儿见张京脸上惊讶,也跟着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吧,啊,我父亲还留下了一张长弓,数把长箭,我们回去取来吧”
“鹃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张京慢慢地说,几乎要后退。
那座大黑山整个浮在平安府的上空,散发着绝地死气,令人望之却步,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