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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车贴这么近嫌命长啊这些铁壳子四周全是盲区,想被碾成饼就直说!” 张涵拎着一名列兵的后领吼,力道大得差点把对方的钢盔甩飞。 车队完全深入城内后,前方的路早成了被炸烂的沙盘。 废弃车辆堆得像座烂铁山:小轿车半个身子扎进雪堆,跟只冻僵的蛤蟆;货车侧翻着,车斗朝天,像条翻白肚的鱼。 而那些塌成废墟的建筑更触目惊心。 左侧那栋写字楼明显挨过导弹,整面墙被炸出个三层楼高的窟窿,钢筋像断骨似的朝外支棱着,碎玻璃混着混凝土块把半条街埋了,最上面还压着半截扭曲的广告牌,“武鸣大厦”的字样被熏得焦黑。 右侧的居民楼像是被炮弹拦腰劈过,五六层的楼板斜斜塌下来,砸在底层商铺的顶子上,预制板碎成齑粉,露出的墙洞里还卡着半张婴儿床,铁栏杆上挂着片被烧黑的小被子。 “轰隆” 领头的装甲车突然加速,先撞上面包车,再碾过堆成小山的碎砖。 那车壳软得像层酥皮,“咔嚓”往里凹进去一大块,零件混着冰碴子“哗啦”泼了满地;而压在路面的断墙更糟,履带碾过时,被炮弹震松的钢筋“嘎吱”作响,带起一串火星,混着雪沫子呛得人直皱眉。 张涵盯着装甲车撞开的缺口,能看见废墟深处还留着炮弹炸出的焦黑弹坑,雪落在上面都融不化。 “火力压制别停,见东西就打,不用请示!”张涵吼了一嗓子,自己先端起枪朝左侧一栋楼的窗口扫了一梭子。 这在军事上叫“分布式响应”。 废墟里视线被切得七零八落,感染者藏在哪根本预判不了。 等军官看清楚再下令,黄花菜都凉了。 一线兵离威胁最近,眼皮子底下的动静比谁都清楚,让他们自己决断,才能把“看见到开火”的时间压到最短。 说白了,这鬼地方漏判一下就是人命,误打块破布顶多费两颗子弹,账得这么算。 一辆侧歪的公交车被塌下来的水泥块压着后半截,车窗早没了,黑洞洞的车厢积满雪。 装甲车履带碾过它保险杠时,不知勾松了啥。 一串生锈的钥匙“当啷啷”滚出来,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居然卡进了履带缝里,跟着“咔咔”地转,活像在给这破路伴奏。 “这哪是开道,分明是在弹坑里蹦迪,拿我们的命去换物……。”旁边列兵缩着脖子嘀咕。 话还没说完。 装甲车又撞上块半埋在雪里的导弹外壳,那铁皮“哐当”一声弹起来,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去,砸在废墟堆里溅起一片雪雾。 张涵抬脚碾过块带焦痕的碎玻璃:“嫌颠等会儿从这些弹孔里爬出来个把‘活物’,你就知道现在这点颠簸算啥了。” 刚往前挪了两步,就见装甲车撞开的断墙后,露出半截被炸歪的居民楼单元门。 门楣上还挂着褪色的春联,旁边的墙皮却被炮弹气浪掀得精光,露出里面蜂窝似的孔洞,像只被打烂的蜂巢。 “还说什么这是个好差事,照我看啊,纯属给阎王爷递简历!”臭虫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前挪,每抬一步都像在拽一头死猪。 按队形,他得跟前面的人拉开三步距离,形成分段掩护。 这重机枪子弹沉、射程远,就得这么散开,遇着事才能第一时间把火力泼过去。 他哈着白气,睫毛上的霜花沾了一层,刚腾出只手想抹一把,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左前方三楼破窗里有个东西晃了下。 “那啥玩意儿”弹药手嘟囔着,把三脚架往雪地里顿了顿。 臭虫眯眼瞅过去,起初以为是块挂在墙上的破布,风一吹晃晃悠悠的,还随口接了句:“管它啥,赶紧挪地方……” 话没说完,那东西转了半圈,露出个藏蓝色的后背,三个人同时顿住了脚。 “警服”弹药手愣了下,还想往前凑两步看清楚。 臭虫却心里一紧,莫名的感觉不对劲。 这玩意后背佝偻得厉害,不像活人能挺起来的样子,他使劲眨了眨眼,把睫毛上的霜抖掉,这下看清楚了。 那块破布分明是一只身着警服的感染者,前襟撕开个大口子,里面的肉冻得发黑,半边脸烂得露出牙床,正对着他们这边“看”呢。 “操!”臭虫吓得手一松,三脚架“哐当”砸在地上,重机枪差点翻过去,“是那玩意儿!穿警服的!” 话音刚落,就见那东西猛地抬起胳膊,手里攥着根粗钢筋,像举标枪似的对准了他们。 “扔东西了!快躲!”中士喊着往旁边扑,臭虫也连滚带爬地往装甲车后缩,三脚架在雪地里拖出两道深沟。 张涵刚听见动静抬头,就见三楼破窗里晃过那抹藏蓝。 跟着一道黑影带着风声往下砸,他根本没看清是啥,只觉得那速度不对劲。 “我日。”他想都没想就往装甲车侧面扑,这角度刚好卡在装甲车和断墙之间,三楼窗口投下的视线被炮塔挡住,钢筋就算扔下来,也只会砸在装甲车上。 “有感染……”张涵的吼声还没喊完。 “哐!”的一声巨响。 钢筋磕在装甲车侧装甲上,弹起来半尺高,又“当啷”掉在雪地里,车身上留下个浅浅的凹痕。 士兵们还没从这一下里缓过神,那穿警服的已经踩着窗台往外探身,一条腿跨出破口,另一只手死死抠住窗框边缘,指头像钩子似的嵌进砖缝。 它要从三楼跳下来,扑向离得最近的士兵! “操!打!打!”张涵借助装甲车为掩体,举枪就扫,子弹全往窗口泼,根本顾不上准头。 装甲车上的机炮“嗡”地转过来,炮管先是朝斜下方晃了晃,带着明显的迟滞。 炮手显然也被这突然扑出的东西惊到了。 没等完全对准窗口,25毫米机炮已经猛地喷出火舌,弹链“咔咔”抽送着,炮口的火光在雪地里拉出道歪斜的亮线,从三楼窗台下方一路扫上去。 “咚咚咚”的轰鸣震得人耳朵发聋,最初几发炮弹打在窗口下方的墙壁上,碎砖混着积雪“哗哗”往下掉,最后两发才精准灌进窗口。 那怪物刚探出大半的身子瞬间被轰得炸开,警服碎片混着碎骨“噗”地溅在对面墙上,黑红的血珠砸在雪地上,眨眼冻成了硬疙瘩。 可它那只抓着窗框的手还在动!断了的胳膊依旧死死抠着砖缝,半截身子拖着血冰往楼下坠,眼看就要砸在最近的士兵头上。 士兵们彻底慌了,步枪、机枪全往窗口猛扫,子弹打在砖墙上“嗖嗖”乱跳,把本就松垮的楼板打得“嘎吱”作响。 “轰隆!”机炮又是一轮连射,先是窗口周围的砖块被成片掀飞,露出后面的钢筋骨架,跟着整面墙“嘎吱”作响着往里塌。 最前面的三名士兵没来得及躲,被下落的砖石狠狠砸中,两人闷哼着倒在雪地里,另一人直接被块半米宽的混凝土板压住,只露出条腿在外面抽搐。 周围的士兵喊着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扒拉压在人身上的碎砖。 先把被砸中腿的士兵拖出来,他捂着额头直冒血,裤腿已经被染红。 再去拉被混凝土板压住的,几人合力掀开板子,才发现那人胸口塌了一块,眼睛瞪着天上,早没了气息。 最后拖出来的士兵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嘴里嗬嗬地吐着血沫,抓着同伴的胳膊说不出话。 装甲车上的机炮已经停了,炮管还对着那堆新塌的废墟。 三楼的窗口彻底被埋住,钢筋从砖石堆里支棱出来。 “半死不活的,累赘。”张涵看着从身边抬走的两名伤兵,像是在说地上的碎砖,“要么挺住,要么趁早咽气,别耽误事。” 孤军深入,伤员就是拖后腿的。 运输车辆本就缺乏,抬个人得两个人换着来,等于凭空少了两份战斗力。 照明弹还在天上飘,断墙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忽长忽短地晃。 十二架增援的直升机在低空盘旋,螺旋桨“呼呼”搅着寒风,探照灯的光柱像把大扫帚,在前方废墟里扫来扫去,时不时有弹雨“哗哗”泼下去,砸得碎砖乱蹦。 这动静好歹给队伍提了点气,至少抬头能看见自己人的家伙事儿在转。 刚才那几个人的伤亡,没让车队停下半步,只是每个人的枪口都更沉了。 风刮起块破布,远处黑影晃一下,立刻就有子弹“嗖嗖”扫过去。 张涵贴着装甲车往前走,铁壳子的寒气透过作训服渗进来。 刚才还吼别人别跟车太近,现在自己倒恨不得黏在上面,炮塔的阴影能遮住大半个身子。 天上的月亮不知躲进哪片云里了,连点光都透不出来。 废墟里的窟窿黑得发稠,像一个个没底的坛子。 他忽然想起出发前少尉拍着地图的样子,手指在这片区域重重敲了敲:“重火力犁过的地方,瓦砾堆里埋的,不光是死人。” 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不用提防自己人的炮。 真要是往前挪的时候,还得仰着脖子瞅天上有没有导弹往下掉,那才叫活受罪。 说不定前一秒还在骂这破雪没到膝盖,后一秒就被自家炮弹掀上天,连句“操”都来不及骂。 “班长,为啥西城区那边枪声明显比刚才要弱了”一个上等兵突然凑过来,心里发慌的询问道。 张涵捏着子弹往弹匣里压,“咔嗒”一声卡进一颗:“咱这边没炸了,耳朵清净了,自然听着弱。” 压满最后一颗,他把弹匣往腰后一别:“真要那边没动静了,才该慌。” 说完他暗自撇了撇嘴。 也就只能说这些大白话了,真要扯什么战术术语,准得露馅。 这上等兵是正经现役,自己这点底细,也就骗骗眼下这乱局。 西城区的情况,谁都摸不透,指挥层怕是也两眼一抹黑。 但这一路走得邪乎。 除了刚才那只穿警服的怪物,连个成规模的感染者影子都没撞见。 张涵反倒心里发毛。 这些感染者不对劲,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匪寇,把压箱底的刀枪全亮了出来,连个望风的岗哨都撤了。 这局面,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是西城区那边快顶不住了,压根顾不上他们这支增援的队伍。 谁都清楚,炮击时没特意避开道路和建筑,现在机械化部队挪得比蜗牛还慢。 要么就是故意放空了这片,在更深的地方设了个大陷阱,就等他们傻乎乎往里闯。 可要说西城区能被轻易啃下来,也不太像。 那地方不挨滩沙江,援军不用绕路,坦克装甲车能直接从主干道冲进去,真到了生死关头,后援能像输血似的往里面灌。 说不定是那边的仗快打完了,剩下的残兵正在清犄角旮旯,枪声才一点点低下去。 就像收拾宴席后的残局,杯盘狼藉还在,但大动静总归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