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除夕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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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镇的年味比之城市，要浓烈得多。
天色像是泼了整瓶的蓝墨水，在满街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的照映下，美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街上巷子里，欢闹的孩子们提着灯跑来跑去。陆寄洲由牵手改为揽腰，提防着来往的人群会不会碰到宝月。
桥上桥下，围了一圈看灯放灯的人。求平安，求姻缘，求学业，那些花灯载着每一句虔诚的低喃，顺着水流，渐渐往前去。
花灯入水，在河面上慢慢打开，那花芯上的蜡烛，火焰在来自四周的风中不停地摇曳。
水流缓缓，天空中飘着雪，跳入水中消失不见。那花灯拥挤着，随着数不尽的花灯往远处飘去。
宝月喝了酒，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虽然脚下磕磕绊绊，时不时左脚绊到右脚，但仗着身旁有人护着她，宝月这一路走的，可以说是横冲直撞。
回楼上张灯结彩，各处是大红灯笼和五彩的花灯。这儿的楼最高最显眼，宝月走到这儿就不动了。
她伸手接了一手的雪，雪融化掉，手掌心里凉滋滋地舒服。
抬头看着披着大红袍的回楼，宝月神神秘秘地提议道：“我们上去，上到最高处，看看哪朵云下藏着雪，给它打下来，让清溪镇下一场大雪。”
可厉害死她了。陆寄洲抬头瞧着不过十层楼高的高度，还是为她的心情让步。
“好，我们上去。”
宝月走了几步，扯住他问：“你都不带根棍儿，怎么打呀”
陆寄洲左右看看，买了半根甘蔗：“好了，带着棍儿了。”
宝月满意了，半走半被抱着上了楼。回楼里尽是些人，宝月人晕晕乎乎，走了两三层楼，便不想走了。
“不想上去了”
宝月挂在他身上：“……想。”说是这样说，宝月挂在陆寄洲身上没动，手环得更紧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未婚夫兼合法丈夫，陆寄洲瞬间懂了宝月的心思。
“那我背你”
宝月趴在他肩上咯咯地笑，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那就有劳小郎君啦。”
陆寄洲微微弯腰，等那个柔软的人儿趴在自己背上时，两手托住她稳稳地往楼上去。
街上有大型的花灯在游街，人群总是喜爱热闹的，陆寄洲往顶楼上去，人越来越少。
宝月在耳边念念叨叨，陆寄洲调整着呼吸，在宝月停顿暗示此处需要鼓励时，适时地附和两句。
很显然，宝月对万事皆有回应的陆寄洲很是满意，她在后背扑腾着，嘟着嘴亲了下他的耳朵。
陆寄洲只觉半边身子像是有电流通过，那股温热的鼻息，冷不丁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激得他发痒发麻。
在与宝月有关的事情上，陆寄洲的定力极差，更不要提，她刚才意犹未尽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山上的清音寺里，传来悠长的诵经声。顶楼上有短榻，陆寄洲把人安置好，拉了拉衣领。
这会儿的宝月，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来顶楼的目的了。她拽着陆寄洲的手，要他看向自己手指指向的地方。
“看见了吗”她指着镇上的万千灯火。
陆寄洲顺着她：“嗯，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
宝月又指向夜色下的山：“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是山。”
宝月乱指一通，陆寄洲答不上来，无奈地把人圈在怀里，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宝月，你想说什么”
宝月挣开，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神情认真道：“谢谢你。”
“……嗯”，陆寄洲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只是看见她漂亮的会笑的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也谢谢你。”
“谢谢你能来，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上辈子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守住了万千灯火。”
宝月一说上辈子，陆寄洲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小剧情里了。
只要不牵扯到外人，只要宝月不为别的男人牵肠挂肚，且剧情里只有他跟宝月，陆寄洲还是很满意这个设定的。
外面下着小雪，顶楼上布置得像是古代娶亲的场面。陆寄洲被宝月勾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在她的小剧场里，还有哪些故事。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宝月那碍眼的哥哥。
“你还记得，你有个哥哥吗”
宝月猛地点头：“有，我有哥哥！”她一歪头，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陆寄洲看着碍眼得很，但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暂时忍下这口气。
“有几个，叫什么名字”
“一个，秦昭和。”
果然，秦昭和就是他的头号敌人。
“那你最喜欢谁陆寄洲，还是秦昭和”说完，陆寄洲紧盯着宝月，心里有些小紧张。
若不是趁着宝月醉了，醒来记不得事，陆寄洲说什么也不会问出口。
最喜欢谁，宝月为难地想了一会儿，脑袋更晕了。为什么非要最喜欢呢，她就不能都要吗
宝月有点生气：“我都喜欢！”
并不想跟秦昭和并列成为宝月最喜欢的人，陆寄洲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轻声道：“小没良心的。”
宝月鼓了鼓脸颊，嘟囔道：“本来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干嘛为难我嘛……”
“那我是手心还是手背”总有个人要当肉多的不是。
宝月犯了难，看着陆寄洲思考起来。忽然灵光一现，宝月双眼发亮道：“你是我的宝贝！”
陆寄洲：“！！”行，没事了。
他心情舒畅，拿着甘蔗问宝月：“还要不要去搅和云彩了”
“咦”宝月疑惑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寄洲提醒她：“去把雪从云彩里打下来，让清溪镇下一场大雪。”他现在心情还不错，也乐意配合宝月的醉言醉语。
宝月皱了皱眉，为难地盯着陆寄洲看了半晌。
“怎么会把雪从云彩里打下来呢你这是根甘蔗呀。”
“……”
宝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好了，不提这事了，我想吃栗子。”
栗子被陆寄洲揣在怀里，还正热乎。他剥一个，宝月便在旁边适时地张嘴。
外面的雪被卷进来，宝月脸上落了几点清凉，她看着飘飘扬扬的雪，有片刻的失神。
她喃喃道：“陆寄洲，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