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出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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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关，五鬼关，桃木剑，斩妖邪。” 二神小师傅的唱词陡然拔高，尾音还在房梁上打着转儿，胡三黑已经一把抄起八仙桌上的小木剑，那不过三寸长的木剑在他手中好像有千钧之重，剑尖划过空气时带起“呜呜”的风啸声。 胡德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绕桌而行，紧张的浑身发抖，这感觉就像新兵第一次跟着将军上战场，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胡三黑突然转身，将木剑拍在桌上—— “啪！” 本该到此结束的破关仪式却出了岔子，我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的伸向了桌上的桃木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又抓了起来。 屋内瞬间死寂，仿佛连香灰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胡德青在神识里“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糟糕，他太紧张了，紧张到注意力没法集中。 这绝对是个意外！ “五鬼关已破，”到底是老江湖，二神小师傅当机立断继续敲鼓，即兴编的词儿带着颤音，”老仙儿您放下桃木剑嘞” 陈梓峰一个箭步上前，月白的衣襟扫过八仙桌，他压低声音在胡德青耳旁道：“老仙不必执剑，继续跟着胡教主走便是。” 说话时手指接过胡德青手里的桃木剑，在剑柄上轻轻一扣，那力道巧妙得像在弹某个暗号。 胡德青如蒙大赦，胡三黑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引路的动作却比方才轻柔了许多，活像个包容新兵蛋子的老班长。 当最后一圈罡步塌完，胡德青被引导着坐回凳子上，胡三黑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显出几分顶天立地的气势。 陈梓峰手中的钥匙闪着光，他躬身递给胡三黑时，袖口掠过我的膝盖，带起一阵好闻的檀香味。 胡三黑接过那把小小的铜锁钥匙，用右手捏着，左手举起挂在我胸前的小铜锁。 “开不开”他大声问着胡德青。 “开！”胡德青这一嗓子吼得我耳膜生疼。 钥匙插入铜锁的瞬间，胡三黑手腕一翻—— “咔擦，”锁开了。 陈梓峰适时递上缠着红绳的剪刀，只见寒光闪过，挂在我胸前的铜锁落地。 大磨不知何时已经搬来一张一模一样的木凳，凳面擦得锃亮，胡三黑控制着郝姐的身躯缓缓落座，衣袂翻飞竟带起一阵罡风，八仙桌上的令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陈梓峰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扶在胡德青肘下，他指尖微微发凉，却莫名让人安心：“老仙请起。”声音不急不徐，恰好与二神未歇的鼓点相和。 大磨已经将蒲团摆的端端正正，放在胡三黑的面前，那蒲团上绣着的八卦图案在灯光下泛着金线光泽。 当胡德青的双膝触及蒲团时，整个屋内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三个响头磕的掷地有声，胡三黑端坐如钟，在胡德青第三个头磕完时虚扶了一把。 胡德青微眯着眼，将头抬起，只听胡三黑问道：“今日收你做我的徒弟，往后我这个师傅，你认还是不认” “认！胡德青这坚定的一声吼得气吞山河，我的喉咙都火辣辣的疼。 接下来的嘱咐字字千钧，胡三黑每说一句，胡德青便应一声，师徒二人的声音在屋内此起彼伏，隐约形成某种古老的和声。 二神小师傅的送神曲适时响起，调子悠长的像山间古道，带着说不尽的沧桑。 当胡三黑的气息终于退去，胡德青也起身坐回凳子上，在二神的鼓点中随之而去。 我浑身脱力的身子一软，却发现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仙家们残留的兴奋如潮水般在血脉里奔涌，指尖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意识回归后的郝姐亲手卷起那幅三尺三的红堂单，动作庄重得像在收一卷圣旨。 她将红堂单递来时，掌心微微发烫：“以后的路.....武汉山高水远，你是离我距离最远的一个弟子，遇到问题直接给师傅打电话。” 我双手接过堂单，指尖触及郝姐掌心的老茧，粗粝的触感让人鼻尖发酸，堂单沉甸甸的，似乎承载着千百年的重量。 这小小的三尺三的堂单，就是我以后除了父母之外，一辈子的依靠了。 郝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意：“歇会儿吧，待会咱们就动身回市里。” 我这才发现她绛紫色的对襟衫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头发松松散散的乱扎着，几缕明显白了的头发垂在耳畔。 瘫坐在沙发上，我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提示像一串省略号，大部分来自“母上大人”，还有一个醒目的“老吴”，想到我妈可能担心的样子，我赶紧先给她微信回了条语音：“妈，我这边都顺利，过两天就回武汉。”声音沙哑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手指悬在“老吴”的名字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开了和他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之前来的消息上，我咬着嘴唇打字：“一切顺利。”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那边信号坟场” 很好，依旧是没人回复。 我又给阳阳打去了视频邀请，屏幕那端的她脸还微微肿着，像只圆圆的可爱小仓鼠。 “然然，你都弄完啦”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 “嗯，”我忍不住把手机举高，让摄像头扫过满屋狼藉，还有正在对着镜子擦汗的二神小师傅。 阳阳突然正色，对着屏幕做了个抱拳礼：“恭喜陈门府众仙家开堂落马。”那庄重的模样配上她肿肿的脸，滑稽的我有些想笑，眼眶却先热了。 “来来来，跟大伙打招呼。”我举着手机转圈，先对准正在收拾香炉的郝姐，郝姐凑过来时，脸上的皱纹都更清晰了些：“阳阳快好起来呀，到时候来长春，师傅请你吃铁锅炖。” 阳阳说了句：“师傅好。”就咯吱咯吱的笑，陈梓峰在镜头外轻咳一声，我把手机转过去时，他正在系袖扣，见状无奈的停下动作，对着屏幕微微颔首，耳尖却悄悄的红了。 姨父和二神小师傅挤在镜头前比耶，气氛一时热络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