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箔宇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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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宋箔宇问过舅舅秦珂，什么是爱情。
他那自信张扬的舅舅举着画笔，笑得犹如灿烂的阳光。
爱情啊，就是你看到那个人，从此再也忘不了。无论你漂浮在哪里，你都想回到他的身边。
这样烂漫的话语，小小的宋箔宇无法理解。
他翻过生物学的书，明白人的情绪受大脑的控制，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能触动大脑的神经。荷尔蒙的吸引所产生的化学反应，可以让人的大脑感受愉悦和幸福。□□的基础是因为生物需要繁衍，追求配偶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繁衍。
所以，如果爱人死了，基本上，人类会再换一个爱人。就如同恋爱分手了，马上就可以找个新的人来交往一样。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坐标，一个身份。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意义呢？又怎么会忘不了呢？
于是，小小的宋箔宇又问，那爱人是唯一的，还是可以有很多？
秦珂愣住了，他戳了戳宋箔宇的小脸蛋，回答：对我来说是唯一的。
宋箔宇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很大，有的人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有的人同时可以爱上好几个人，还有的人……根本就不爱任何人，他们只是在享受□□，或者说跟随本能、趋利避害、找个同类繁衍生存。
如果你当他是唯一，他不当你是唯一呢？
这句话，只是一个孩子的无心之问。
然而，最终秦珂却因为同□□人的欺瞒和背叛，选择了跳楼自杀。
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而我，却不是你的唯一。
越是炽热坚贞的爱情，越容不得丁点儿的背叛。越是为理想和情感而活的人，无法得到同等的回报，世界便会崩塌。
秦珂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他纯净、炽热、赤诚，他的内心剔透无比光芒闪耀，他信任一切美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交出，然而他美丽的世界里，是不能存在任何脏污的。
他的自信和张扬来源于此，他的痛苦和毁灭也来源于此。
秦珂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然后……没有了爱情，他就没有了一切。
秦珂的死，在幼年宋箔宇的心中绕成了结。
外甥随舅，他的相貌和爱情观确实随了舅舅。
不要随意地触碰爱情，尤其是没有被社会规则彻底认可的爱情。同时，宋箔宇对爱情生出了无法释怀的疑虑和恐慌。
如果可以，宋箔宇这一生，都不想触碰爱情。
可是，他遇上了彦承。
彦承的笑容像极了盛开之时的秦珂，热烈张扬，自信无畏。他执着地追求着宋箔宇，努力用自己的一切为宋箔宇付出。
可是宋箔宇却害怕了。他不敢确定彦承只是年少轻狂，还是真的是几十亿人中特殊的那一类，他不知道彦承能否此生都这般炽热坚贞。
他接受不了背叛，更接受不了非唯一的爱情。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你就只能爱我。不管我生与死，不管我是否离开，你都只能爱我。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我不会给你丝毫背叛的可能，在你一切的所有权上，社会道德和法律将不会约束我分毫。
因为自己有这般恐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所以，宋箔宇不敢接受彦承，默默守护，不敢挑明，也舍不得离开。彦承就像被他护在身边的宝贝，小心翼翼地呵护培养着。
可是谁知道，风云一夕突变，霎时分隔天涯。
以前并非没有分离过，宋箔宇经常跟着杨桢询出国参加学术研讨会，进修领域相关知识。但是以往的分离，宋箔宇时时刻刻都能通过彦承手腕上的表定位他的位置，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次，则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彦承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彦承活下来……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死了，从而移情别恋上别人。
第一种结果他会为自己从未说出口的爱情而悲痛后悔一生；第二种结果，宋箔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
“等等！暂停！换着这个画面！”
宋箔宇戒备的表情龟裂了，显露出了内心的焦急和狂喜。
水晶蛋似乎有些不解，【当下紧急事态……】
宋箔宇气压嗖地低下去。
水晶蛋似乎有些无语，【好。】
8号屏幕变大，立马的画面立即同步展现出来，全息投影在宋箔宇面前。
然后，宋箔宇脸上的狂喜立马僵住。
一名高大健壮、带着面罩的男子横抱着彦承，放到了地上。男子是秃头，彦承也是秃头……确切地说，彦承的脸上毛发全无，青肿发黑，一看就是核爆之后遭受了辐射灼伤导致。
男子把彦承然后把装着水晶蛋的箱子推远了一点。
“这是什么？不会是什么放射物吧？”
彦承傻傻地看着箱子，听不好意思地解释，“……是我捡的一颗蛋，就是因为踩着它我才崴了脚的。”彦承赶紧解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射物。不过应该……”
“扔了。别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一个不小心会害了所有人的。”
“知道了……？！怎怎怎怎么回事儿？没电了？死机了？还是那颗蛋听得懂我们说话？！”
男子二话不说，抱起箱子就往外面走，过了转角之后狠狠地把整个箱子都甩了出去。
虽然水晶蛋离开了彦承，但在画面仍旧是可以看到彦承的。
宋箔宇看到男子半跪在地上，替彦承接好了脱臼的脚腕，彦承有些走神，那傻乎乎又有些甜蜜蜜的模样，正是以前自己为他接骨时候的样子。
然后，他注意到，彦承的手腕上依旧带着他送的腕表，彦承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它。
彦承在想我，宋箔宇瞬间明白了这一点。
醋意翻腾的宋箔宇总算是被安抚了，他的目光神情且贪恋，伸出手在全息的光影上抚摸着彦承的脸颊，轻轻地闻上彦承的唇。
“等我回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回来。”宋箔宇薄削的唇吐出坚定的话语。
【主宰者，意识共享时间还剩下22秒钟，建议你先处理个人紧急事态。】
宋箔宇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把眼光从彦承身上拔下来。
我会回来的，彦承，等着我，不要爱上别人，不能爱上别人，因为我爱你。
“换。”宋箔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波动。
全息影音立刻更换成了另外的图像，速度极快地播放，音频也是非常快速外加各种层叠，硬是在20秒间将17个小时多的事件将清楚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只能一脸茫然地求重放。而大脑接收和处理信息速度超强的宋箔宇，选择立刻退出水晶蛋。
剩下2秒，他要精确利用。
瞳孔再度收缩，宋箔宇开始理顺刚刚看到的一切。
***
宋箔宇晕倒之后，杨桢询没有贸然呼救，而是将他抬上了床，检查了呼吸和心跳。确定宋箔宇像是太过疲倦而昏睡过去之后，杨桢询选择站在床边呼喊唐然木。
唐然木老太太留下贺芬在房间里，独自一人过来。杨桢询开始用手语和唇语为唐然木讲述徒弟的奇遇。唐然木同样震惊，她和杨桢询一起从水晶蛋的出现原因讨论到了核爆的重重疑点，最终决定这件事情不再告诉第四人，包括贺芬。
并非不信任贺芬，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方面，一个幸存点里只有一颗水晶蛋，那么他们这个地下城市就只有宋箔宇拥有一颗。
虽然是俄罗斯军方带领他们逃亡至此，可进入地下城市的，并非只有俄罗斯一派军队。这里在土耳其境内，土耳其的政要精英一同撤离进来。唐然木和杨桢询经历过动荡年代，历史经验告诉他们，一个新的团体尚未稳定之时，不宜做出任何冒险的决定。
核爆，必然是针对地球人类文明的一场灭绝性屠杀。此刻水晶蛋是敌是友暂无定论，人类不应该毫无芥蒂地信任另一个毫无了解的生命种族。
这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变故已经悄悄发生。
左边房间里，或者说，整栋楼很多房间里，有很多人带着光屏笔记本电脑。这些电脑，都自动开着wifi信号接收系统。
深入地底，又有着各种信号隔绝图层，按理说，这里是不应该有任何信号的。
可是，他们的电脑，自动连接上了某种信号。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电脑开始重启，源代码不停被改写，资料库重组。电脑的金属或塑料外壳还在，内在的硬盘芯片等，却从形态上开始发生变化。
约莫过了五个小时，士兵们在楼下用大喇叭招呼分发压缩干粮和瓶装水，楼上的人们接二连三地下楼。
在人们离开房间那一刻，笔记本电脑的外形突然发生变化。金属或者塑料外壳水一般地融化，凝聚成球体，将已经变成圆形的硬盘和芯片包裹起来，然后回旋扭曲，就像宋箔宇在黑暗中接收的那些画面里一样，它们迅速变成了机械生物。
那是混合昆虫一般节肢体，巨沙螽一般的的头部，螳螂一般的两条镰刀前腿，六条长着倒刺的腿，扁扁的身躯，半透明的锋利翅膀，蝎子一般的尾巴。
它们在地面爬动，将钢架床一口口啃食，原本它们的长度维持在原本笔记本的长度，此刻经有小型犬类的体格。
宋箔宇看到莱戈拉斯的导师达尼尔推开房门，往前走了两步。
咚地一声，达尼尔的头滚落在地。骤然喷射的血液如同喷泉，射上了天花板。
在后面和师兄师姐笑闹的莱戈拉斯表情一僵，他猛地拖住伊丽丝和迪克兰二人，几乎是以老鹰抓小鸡一般的姿势，拽起两人就往楼下跑。
“危险！快跑！”
惨叫四起，血气弥漫。核爆逃生之后刚刚平和下来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杀戮打破。
楼上的惨叫和厮杀声惊动了楼下的士兵，士兵们抱着枪支冲上来，然而那些机械昆虫的节肢刀腿不仅能够轻松地割断人的颈脖，更能够割断枪支。
它们的速度快得足以躲开子弹，更有甚者竟然张嘴咬住了子弹，像是吃糖豆一般地咽了下去。它们还能吞食吞食的金属越多，机械昆虫的力量越大，躯体也相应地在变大。
来分发食物的士兵本就不多，领队的军官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没有胜算，可是科学家们都住在这里，他不能让这些肩负文明星火的人被全部屠戮。
“楼上的人立即撤离！”军官握紧枪大声嘶吼，“速度快！所有士兵不要恋战，每人带一个立刻撤离！”
莱戈拉斯拽着伊丽丝和迪克兰刚好冲到军官面前，“其他人在那里？我去告诉他们。”
嗡！
杀死达尼尔的那只机械昆虫振翅飞来，速度快如一颗炮弹。
砰砰！咔！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莱戈拉斯本能地把伊丽丝和迪克兰甩开，两人飞出去的重量撞到了那名军官身上，连带着把军官也给撞飞了出去。
然后，莱戈拉斯反手一捏，竟然生生地钳住了那机械昆虫的头部，他的力道之大，竟然把昆虫的一只眼睛捏变了形。
机械昆虫举起前肢长刀，往莱戈拉斯手腕上砍去。可是，某种奇异的物质却卡住了机械昆虫的节肢关节。
嗡嗡嗡的机械翅膀扇动着，机械昆虫却无法扭动。
机械翅膀扇动所带起来的风吹起莱戈拉斯耳边的长发，他缓缓地回头，机械昆虫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