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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捏着佛珠的手指顿了顿，“皇后要协助慎刑司整肃后宫、查清真凶，理所应当。只是有些话，还是要斟酌着说。王嬷嬷在哀家身边伺候三十余年，素来谨小慎微，断不会贸然掺和这害人的勾当。慎刑司奉陛下旨意审她，哀家没有拦着。可‘查案’当凭实据，总不能因她是从慈宁宫出去的，就先给她扣上‘藏私弄鬼’的罪名，更不能让旁人觉得，这案子是有人在背后主导着方向。”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余少云，眼底的温和淡去几分，多了丝不容置喙的郑重：“哀家久居慈宁宫，虽不过问六宫琐事，可也容不得有人借着陛下的旨意，暗里栽赃嫁祸。王嬷嬷若真犯了错，该受什么罚，哀家绝不护短，陛下自有圣断。但若是有人想借着慎刑司查案的由头，往慈宁宫泼脏水、牵连哀家，或是借机动摇皇家根基，那哀家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余少云闻言，面色不改，眼中冷意更甚，“母后教训的是，儿媳受教了。这案子是陛下交办给慎刑司的，儿媳断不敢有半分‘主导’的心思。在儿媳看来，慎刑司审案自是依照陛下的旨意，凭证据定夺，绝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更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只是眼下案情牵扯甚广，儿媳怕后宫众人因流言乱了心神，才多费些心思安抚，若有让母后误会的地方，还望母后海涵。” “皇后有这份安抚后宫的心，哀家自然欣慰。只是哀家要提醒你，‘安抚’和‘越界’，从来都是两回事。慎刑司是奉陛下之命查案，自有其章法，你是六宫之主，管好嫔妃、规整宫务便够了，不必在慎刑司的案子上过多插手。免得旁人看了，还以为是皇后急于给案子定调，反倒落了话柄。”沈太后一副劝诫的口吻。 “母后所言极是，儿媳记下了。往后定守好本分，不越雷池一步，只盼着慎刑司能早日查清真相，不辜负陛下的嘱托，不辜负母后的信任，也不辜负后宫众人对‘公道’二字的期盼。毕竟和贵人早产、二公主受苦，后宫上下都盼着能早日揪出真凶，还宫闱一片清净。待慎刑司查出结果，儿媳定会依陛下旨意规整后宫，绝不让‘越界’之事发生。”余少云字字句句皆恭谨承应，末了微微垂眸，将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尽数敛去，只余下恰到好处的谦和：“也盼着届时能还王嬷嬷一个清白，免得母后因旁人揣测劳心伤神。毕竟慈宁宫素来是后宫的定海神针，断不能因些许流言蜚语失了体面。” “如此便好。”沈太后重新闭上眼，佛珠在指间缓缓转动，声音也淡了下去，“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后宫这般鸡飞狗跳。二公主还在襁褓中受苦，和贵人也还卧病在床，这案子早一日查清，后宫也能早一日清净。皇后若是没别的事，便带着嫔妃们回去吧，哀家要礼佛了。” “既如此，儿媳便不扰母后礼佛。待日后二公主情形安稳些，便让嬷嬷抱来给母后瞧瞧，好让二公主沾沾母后的福气，借母后常年礼佛的功德，保佑她往后无灾无难、康健长大。”余少云领着众嫔妃躬身行礼：“儿媳告退，愿母后福寿安康。” 待退出慈宁宫，晨光已爬满朱红宫墙，将廊下的阴影拉得极长。 余少云走在最前，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阴翳。 吟芳跟在她身侧，能清晰瞧见她攥紧的袖管，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宫人抬着轿辇落在各位主子身前，待嫔妃们上了轿，宫人抬着轿辇朝着不同的宫苑方向散去，明黄、朱红、素青、石青、粉红的轿身在晨光中渐渐远去。 轿辇在长春宫的宫门处，停了下来，寒露上前掀了轿帘，霜降则伸手去扶谢知意。 谢知意下了轿辇，在霜降搀扶下，轻摇着团扇慢慢地往清极院走去。 七月的风裹着灼人的暑气吹来，廊下绿竹被烘得蔫蔫的，只偶尔随风晃一下，簌簌声都透着股燥热。 谢知意捏着团扇的手轻摇，却带不起几分凉意，她望着头顶晃眼的日头，叹道：“都立秋好久了，这日头倒比伏天还烈，还真是应了俗语说的‘秋老虎，热剥皮’。” “娘娘仔细晒着，快往这边树荫走。”霜降扶着谢知意往树荫下躲，“对了娘娘，明日就是七夕了！按这大虞的规矩，该寻些指甲盖大的小蜘蛛，装在绣锦囊的木盒里养着，等夜里看它们结不结网。结了网就是乞着巧了！去年我忙忘了，今年说什么也得抓几只来试试！” 跟在身后的寒露听得直皱眉，语气凉凉地接话：“要抓便去抓，只是抓来就得看好了。别到时候蜘蛛从盒缝里溜出来，钻了床底或是爬进梳妆台，若是让我瞧见了，我就直接捏死了，让你这七夕的‘巧’，连边儿都沾不上。” 霜降一听就急了，跺着脚往谢知意身边凑：“娘娘您看！寒露又吓唬我！她还说要捏死我的小蜘蛛！” 寒露愣了愣，无奈道：“我这还没捏呢，你倒先把状告到娘娘跟前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这是未雨绸缪！”霜降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道。 寒露嫌弃地撇嘴，“咦，还未雨绸缪，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锋一转，“我可把话撂在这：你要是真看不住蜘蛛，让它跑出来惊着娘娘，到时候可不止是捏死蜘蛛，仔细你的皮！” “切，娘娘才不怕蜘蛛呢！”霜降立刻拆台，声音脆生生的，“是你怕蜘蛛。” 寒露索性也学霜降的样子，转向谢知意软声道：“娘娘，霜降欺负奴婢！” 谢知意早被两人逗得眉眼弯弯，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挥了挥团扇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拌嘴了。过七夕本就是图个热闹，不一定非要养蜘蛛。我瞧不如让芒种用新磨的米粉炸些巧果。做些石榴、莲花模样的，再裹层蜜霜，咱们在院里摆个案几，点上熏香拜天女，既雅致又能尝鲜，岂不比提心吊胆养蜘蛛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