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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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榆说听话就听话，飞快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没一会就嘟着嘴安稳睡着了。
一等陆白榆的呼吸平稳，苏代嫣就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然后给陆白榆盖好了被子之后，缓步出门。
这里不是大热景区，所以民宿存在的价值也不大，整个村子里只有这一家，而且整个民宿只有两楼四个套间，她订的两间在二楼，张如泽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周牧的房间不知道在二楼还是一楼，保险起见，苏代嫣轻手轻脚的走到隔壁，非常小声的敲了敲门。
黑夜里大家精神都紧绷，只敲了一声门就被拉开了，陆青山擦着湿头发把她迎进去，确认她身后没有人跟来，才关上门带着她往沙发走，小声说：“他说的没啥问题，从小冰岛长大，在当地很有名，照片发过去比对也正常。”
张如泽正在看电脑，没抬头，顺着陆青山的话接道：“身份也没问题，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七年前，有获奖作品的人员留影，照片没有作假痕迹。”
苏代嫣垂眼坐在沙发上：“脸没有变过吗”
“没有。”
张如泽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递给苏代嫣，推了推金丝眼镜：“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在，生长轨迹没有大程度改变，而且虽然是独子，但是父母在世，线上的信息全部没有任何问题，陈乾已经带人在飞机上了，进一步的现场调查结果最快也要等到三天后。”
苏代嫣接过电脑，那上面打开着一个word文档，记载着周牧至今的人生事迹。
周牧，男，37岁。
冰岛籍华人，父亲周德仁，30岁出海做生意，吃了时代的红利年少有为，后来在德国邂逅了周牧的母亲洛歌，一个逃婚的华人小姐，一见钟情，两人便结为了夫妻。
因为周德仁生意做的大，所以洛家也很高兴得了这样的女婿，婚后的生活二人至今都很幸福。
周牧从小在克雷雅未克长大，学生时代沉迷学习成绩拔尖，二十岁考上了乌普萨拉大学，主攻人文艺术。
毕业后他放弃了高薪，进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小报社工作，一干就是十年，摄影是他的爱好，他民俗摄影师的身份也是近两年才确立，之前在业界属于不露脸的撰写人。
这份履历跟所有普通人一样，有简单的小荣誉，但大部分无关紧要，不过有一点倒是引起了苏代嫣的兴趣……
“他前天第一次来中国。”
陆青山显然也是了解了不少，边擦头发边说：“他爸妈每年都回来祭祖，他活了三十多年快四十了才第一次回国，这你能信
而且你听他那口音，他还知道你的新闻，这对国内得多了解，这事没猫腻才有鬼了。”
陆青山说起来还提醒苏代嫣了，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说什么了，回来脸那么臭。”
“别提了！”
陆青山一提就发飙，叉着腰站起来满屋乱转。
“我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你说拍就拍吧，咱目的也不在那几张照片，这逼竟然说要去戈壁沙漠拍，还说婚纱他给你准备，如果需要他的脸，他也不介意当你新郎！
你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货不可能是小叔，小叔就算失忆了也不可能这么讨人厌！
我觉得就没啥好跟他说的，直接打发了得了，不然还真当给他脸了！”
虽然还不能下绝对的结论，但是一个人的成长轨迹要完全有迹可循的话，要推翻或者造假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苏代嫣暂时可以认定，这个人确实不是陆景然。
而是在她遗漏搜寻的国外，真实存在的一个独立个体。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要怎么就很清晰了——她只需要确定他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就好。
不是陆景然是好事也是坏事，苏代嫣放下笔记本电脑暂时不去想他，对陆青山接着说：“那你怎么商量的，什么结果。”
说到结果，陆青山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拍拍脸说：“就雨林拍，衣服他备，他不许出镜，最多拍十张。”
苏代嫣赞许的拍拍他的肩，半开玩笑的说：“不愧是陆总，合同签的不错，有你在，我指定能出道。”
“别逗了你……”
听了苏代嫣说的话，陆青山眼神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很快收起了狰狞的表情，起身回房。
“小嫣，我不是陆总，有心事就早点去睡吧，别自己骗自己……”
开心总是千篇一律，相似的无法引人注意，而难过各有各的深浅表现，只要微微表露，都可以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苏代嫣嘴角还挂着笑，但眼神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她点点头看向张如泽：“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没有。”
张如泽也很担心的看着她：“失望也要放宽心，你近期都不能再受刺激，药再加量副作用就不可逆了。”
苏代嫣笑笑站起来：“我知道了，走了，早点睡。”
张如泽没说话，连一句简单的“你也是”都没能说出口，因为这个夜晚的结局已经预定，自苏代嫣看见周牧的那张脸开始，她就注定无法安然入睡。
门被打开之后又缓缓关上，苏代嫣面对着深沉的黑夜深呼吸，陆白榆的睡眠理应安稳，她暂时不想回房间。
在一个终于彻底失望，且不需要面对突发状况的夜晚，苏代嫣很想陆景然是常态，想哭是偶然。
眼眶缓缓变红，苏代嫣放开门把往楼下走去，盘旋的楼梯向下，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夜晚孤寂又明显。
已经十点半了，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肯定会要求她去乖乖睡觉，然后放下手里的一切，将她抱在怀里抵挡所有寒冷和悲伤的侵袭。
太久了，她都快忘了他的怀抱是什么感觉。
或许再过几个五年，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声音，他指尖上的老茧，他心口的伤疤，她都会慢慢忘记，只留下一个没办法再填充记忆的名字。
让她在余生里无法自拔，无法忘记，无法得救。
她真的很想问问陆景然，为什么对她那么残忍。
只不过，她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再遇到过。
即使……
苏代嫣缓缓在孤夜中走下楼梯，一楼大门敞开着，外面的月光倾泻而下，黑暗中隐着一个浓郁的背影，橙黄色的光点在他手中燃烧，时间轮转，现在和过去的某一个瞬间忽然重合。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清晰理智地现在保持着距离，站在回忆尽头，静静地回忆着曾经。
她无数次看到有他的曾经。
